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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就只能去更東面的灞橋驛,不但多了二十來裡的路程,而且灞橋東就是大市集,商旅雲集,恐怕等到趕去時也無空房了。一念及此,便徵詢地問道:“少府(注:唐朝對縣尉的稱呼),是否需要先派崑崙趕去長樂驛定房?”
李言一時沉吟不語,定房事小,他另隱有一層擔憂:今晚尉遲鈞特意預備了酒宴,下帖子隆重邀請了幾名在京的太學同窗,打算借為新娘子接風洗塵的機會小聚一下。萬一不能及時進城,豈不是要讓他們空等?
尉遲鈞見李言沉吟不答,便自作主張地吩咐道:“崑崙,你先趕去驛館定下六個房間。”崑崙操著生硬的官話答應了一聲:“是的,殿下。”未及走開,便聽見馬蹄得得,一騎飛馳而來。崑崙眼尖,一眼認出了馬上的騎士,驚訝地叫嚷道:“是李君!”
尉遲鈞定睛一看,果真是與自己交好的江東商人李近仁。李近仁位於東市的絲綢鋪剛好毗鄰尉遲鈞手下經營的葡萄酒莊,二人頗為熟稔,多有來往。不過,幾天前李近仁才離開京師,趕回江東辦事,何以如此快便又返回?一念及此,尉遲鈞搶上前叫了一聲:“近仁兄!”
李近仁絕料不到會在此遇上尉遲鈞,生生將馬拉住。那馬一聲嘶鳴,高高挺起兩隻前腿,登時揚了李言一臉塵土。李近仁也顧不上許多,躍下馬急問道:“殿下,你怎會在此?”尉遲鈞一指李言:“我陪李言君在此迎候新娘。”李近仁失聲道:“原來公子便是新郎官。”又歉然道:“不好意思,適才弄了公子一身土。”李言心中焦急,直接問道:“足下可曾見過一隊迎親的隊伍,其中有輛墨車?”李近仁點點頭:“嗯,適才過滻水橋時見到過。”尉遲鈞急忙叫住崑崙:“不必去了。他們就在後面不遠處,快要到了。”
李言匆匆向李近仁道了聲“多謝”,奔上長樂坡高處。果然見前面有塵頭揚起,一小隊車馬正迤邐行來。當先一匹高頭大馬,馬上之人正是他的堂兄李凌。
尉遲鈞性喜熱鬧,也不及細問李近仁為何半途折返長安,便直接邀請他參加晚上為新娘接風的宴會。李近仁點點頭:“正好。”尉遲鈞一愣,問道:“甚麼正好?”李近仁匆匆道:“我還有急事,回頭再說。”抱拳作別,飛身上馬。尉遲鈞叫道:“喂,近仁兄,夜禁時間就快到了!你的事還來得及辦麼?”李近仁也不作答,僅揮了揮手,便打馬離去。
過了一會兒,李凌等人行近。李凌一見李言面,未及寒暄,便立即指了指身後裴玄靜乘坐的馬車,豎起了大拇指。李言以為堂兄誇讚新娘美麗,心中甚喜,但畢竟有外人在場,不便表露,便只是微微一笑。又見裴玄靜已經掀起了車簾,不及與李凌多交談,急忙上前詢問一路是否辛苦,又介紹了尉遲鈞相識,大致交待今晚和明日的安排。裴玄靜微微點頭,只答了一句:“有心了,一切任憑君等安排。”再無別話。新娘素有沉靜少言之名,李言一早已經知曉,也不以為意。倒是尉遲鈞覺得新娘的這份氣度頗為熟識,有似曾相識之感。
簡略寒暄過後,眾人立即各自上馬,趕著進城。其實此刻才是酉時,離一更時間起碼還有大半個時辰。但李言心中總壓著塊大石頭,不斷催促眾人快些趕路,直到進了通化門,才長吁了一口氣。尉遲鈞趕上來笑道:“少府,時間還早呢!你這樣子著急趕路,也不怕累壞了你的新婚夫人。”
李言回頭一看,裴玄靜正從車窗中露出了半邊腦袋,好奇地打量著長安城。她乘坐的是傳統婚禮所用的墨車,車馬門窗一應全黑,襯托得她的面容愈發瑩白如玉。其實早在定聘的時候,李言已經在裴家見過裴玄靜不只一面,此刻一望,仍然有當日初見的心驚感覺,一時胸口莫名其妙地怦怦直跳,一股又暖又燥的熱流湧上了心頭。
只聽見尉遲鈞又道:“少府,我命崑崙先快馬趕回親仁坊做準備,我們幾個帶著新娘子繞一趟務本坊,如何?”李言回過頭來,問道:“為何要繞道務本坊?”話一出口,便明白過來,“殿下是有意想從太學(注:長安太學位於務本坊)門前經過?”尉遲鈞笑道:“這只是其一。如果不繞道務本坊,勢必要經過東市,此時正快要到夜更,進出那裡的人極多,車馬多有不便之處。萬一耽擱了,你我犯禁被抓進京兆府倒不打緊,難不成讓新娘子第一晚就在監獄裡度過?”李言也笑了起來,道:“還是殿下考慮得周全,繞道務本坊並不費事,就依殿下的計議。”
話音未落,便聽見有人叫道:“李凌兄,你們終於到了!”李凌回頭一看,正是三鄉驛有過一面之緣的黃巢,急忙上前致謝。黃巢哈哈一笑:“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尉遲鈞笑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