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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來京兆府的路上,國香告訴過我,說她聽到魚鍊師提過甚麼人一直遊蕩在附近,會不會指的就是李億?”李言也道:“我後來審訊大山兄弟,大山說前天晚上——就是玄靜你們到達溫府的那天——他們本來想溜進宅子撈點油水,後來被趙叔撞破,往外跑時,看見溫府附近有個男子身形。他們兄弟還以為是你們追出來了。現在一想,這人影還蠻可疑的。”裴玄靜道:“夫君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當時我與鍊師還有王子殿下前去溫先生的書房時,魚鍊師曾經發現過牆頭有人。我們都以為她看花了一眼,或許就是那個神秘男子。”
溫璋眼見支援自己的證據越來越多,不免得意起來。便在此時,一名差役奔了進來,躬身稟道:“尹君派去廣陵的老九已經回來了。”溫璋極為意外:“這麼快?”差役道:“只有老九一個人回來,不見李億。而且老九人已經累得不行了,正在喝水休息,一會兒才能上堂。”李言道:“他這麼著急趕回來,一定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溫璋道:“出去看看再說。”
幾人出來大堂時,卻見眾人都沉默當場,氣氛極為壓抑沉悶。只有韋保衡不知道何時溜到了李梅靈身邊,二人正笑語晏晏,交談甚歡。
國香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見裴玄靜,急忙迎上前問道:“裴姊姊,怎麼樣?確認誰是兇手了麼?”裴玄靜道:“目前還是不能確定。除了陳韙外,其餘四個人都有重大嫌疑。”頓了頓,又見魚玄機也走了過來,便問道,“鍊師怎麼看?”魚玄機壓低了聲音,道:“我與李可及熟識,他的為人我很瞭解,他雖然一直非常欽佩飛卿,但他為人謹慎,膽子很小,如果皇帝要他去做,他不敢不做的。”裴玄靜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李可及嫌疑最大。”魚玄機恨恨道:“但真正的兇手卻是皇帝。”她知道若皇帝真是兇手,那麼一生都將無望為飛卿報仇,忿恨之餘,不免又格外沮喪。
國香卻道:“魚姊姊,裴姊姊,你們都錯了。”二女愕然望著她,卻聽她道:“李可及自然逃脫不了嫌疑,但皇帝卻絕對沒有嫌疑。你們想啊,這皇帝真要暗中除掉溫先生的話,自己悄悄塞給李可及一瓶美人醉就好了,幹嘛還要透過梅靈去轉手呢。有哪個父親會希望自己的女兒捲入殺人案呢?更何況梅靈是同昌公主!”
原來同昌公主為當今皇帝長女,也是最受寵愛的公主。今上本名李漼,為宣宗皇帝長子,被封為鄆王。李漼雖是長子,卻不討宣宗皇帝的歡心,宣宗皇帝臨死前,將第三子夔王李滋託付大臣王歸長等人,預備讓李滋繼位。然而,宦官王宗實等殺王歸長三人,搶立李漼為太子,李漼才由此即位。同昌公主是李漼為鄆王時所生,據說她長到三、四歲都不曾開口說一個字。有一天,她忽然嘆息著向父親說出了她人生的第一句話:“今日可得活了。”眾人都不明所以,百思不得其解。恰好在這個時候,宦官王宗實派來迎接李漼即位的儀仗到了鄆王府門前。自那以後,李漼認定女兒是自己命中的福星,視為掌上明珠,千依百順。
正因為如此,國香這話如醍醐灌頂,二女當即醒悟,確如所言,皇帝決計不是幕後兇手。魚玄機明白過來,倒是輕輕舒了口氣,幸得如此,不然飛卿冤情難以昭雪,豈不是要含恨九泉。
恰好此時,兩名差役扶著疲憊不堪的老九走了進來。溫璋道:“直接說重點吧,不必那麼多禮儀了。”老九道:“是。我昨日奉命趕往廣陵,在快到華州的東陽驛遇到了廣陵刺史派往吏部的使者,得知尹君要找的李億早已經棄官不做……”眾人大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魚玄機。在那一瞬間,她眼神遲滯了一下,明顯失去了光彩。
溫璋道:“嗯,繼續說。”老九續道:“據說一個月前,李億妻子裴氏突然去世,李億傷痛之下,就此棄官不做,已然離開了廣陵。我得知訊息後,便連夜往回趕……”國香道:“原來那個惡婆娘死了?”驚訝中自帶著幾分歡喜。
卻聽見老九繼續道:“最奇怪的是,裴夫人死後容貌如生,在當地傳為奇談。”頓了頓,特意補充了一句,“就跟溫庭筠溫先生的死狀一模一樣。”眾人發出一陣驚呼聲。
只有溫璋面有得色,重重地看了一眼裴玄靜。裴玄靜只覺得逐漸明朗的案情再一次蒙上了迷霧,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素來氣定神閒的李近仁也露出了一種說不清的奇怪表情,向魚玄機望去,卻見她正一臉茫然,似乎還有一點子哀傷。難怪她會如此,這一切都來得太快了。
就連昆叔也深感太不可思議,連聲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說的不可能,自然不是說李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