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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上垂下來簇新的一條白綢帶,顯得異常刺目。
“王爺請!”葛寶華低著頭,擺一擺手,作個肅客的姿態。
“欽差辦事真周到,真爽快!”載勳拱拱手說:“來生再見了!”
※ ※ ※毓賢本來發配新疆,走到蘭州,有朝旨追來,就地正法,派按察使何福堃監斬。藩司李廷蕭本是由山西調來的,此時署護陝甘總督的關防,心裡在想,監斬應該派他而竟派了何福堃,必是因為他在山西承毓賢之命殺了許多西洋教士之故,看起來遲早不免!於是,跟英年一樣,大年初一結果了自己的性命,是吞金屑自殺的。
毓賢從起解之時,便已有病,聽說定了死罪,更是神智恍惚,奄奄一息,所以正月初四綁上法場,不似載勳那樣死得生氣勃勃。不過,一死之後,卻傳出兩副自挽的對聯,一副是:“臣死國,妻妾死臣,誰曰不宜?最堪悲老母九旬,嬌女七齡,耄稚難全,未免致傷慈孝治;我殺人,朝廷殺我,夫復何憾!所自愧奉君廿載,歷官三省,涓埃無補,空嗟有負聖明恩。”
另一副是:“臣罪當誅,臣志無他!念小子生死光明,不似終沉三字獄;君恩我負,君憂誰解?願諸公轉旋補救,切須早慰兩宮心!”
有人說,這兩副自輓聯,文字雖淺,但怨而不怒,其鳴也哀,不似毓賢的為人,而氣息僅屬之際,亦未必能從容構思,應該是幕友所捉刀。
※ ※ ※給洋人的照會,說得明明白白,正月初三降旨,初六處決。英年自盡,載勳賜死,毓賢處斬,都有電報到京,但趙舒翹卻無下文。
初六那天,各國公使派人到賢良寺探問動靜的,絡繹不絕,李鴻章口頭上答覆:“遵旨處分,決無差錯。”而心裡卻是不怎麼寧帖,到得上燈時分,沉不住氣了,發了個電報到西安,催問究竟。
電報到西安,已在深夜,值班軍機章京譯好了送到在“滿城”的榮祿公館。聽差接下,送入臥室,榮祿只問了一個事由,便即翻身向裡。他就在等這麼一個電報,因為他亦深知決不能失信於洋人,但慈禧太后猶有保全趙舒翹之意,不便固請。如今有了這一道趙舒翹的“催命符”,次日面奏,有詞可借,他可以睡得著了。
於是第二天上午八點鐘,降旨賜趙舒翹自盡,派新任陝西巡撫岑春煊監視,限下午五點鐘覆命。
岑春煊很機警,知道西安百姓對此事頗為不平,而趙舒翹在本鄉本土,親戚故舊很多,訊息洩漏,一擁而至,即無麻煩,亦多紛擾。因而只帶幾名隨從,騎著馬到了趙家,進了大門,方始說破,是來宣旨。
上諭是初三就下來的,趙舒翹早就知道了,原定初六懲辦,而又遲了一日,在他看,更是慈禧太后有意加恩,不與他人同樣辦理的確證。因此,跪著聽完上諭,趙舒翹問道:“還有後旨沒有?”
“沒有!”
“一定有的。”趙舒翹極有把握地說。
岑春煊不便跟他爭,也不便逼得太緊,只說:“展公,奉旨酉刻覆命。”
“我知道,我知道!不到中午就有後旨了。”
向來召見軍機,至遲上午十一點鐘,“承旨”、“述旨”,差不多皆已妥帖。如有特赦的“後旨”,一定也是交代軍機,“刀下留人”,遲不得半點,當然即時便有章京來送信,所以趙舒翹有那樣樂觀之語。
岑春煊無話可說,只能在廳上坐等。趙家派了人到軍機處去打聽資訊,中午回報,軍機大臣已有兩位回府了,並無特赦的後旨。
“老爺,”趙夫人淚眼汪汪地說,“洋人逼著不肯饒,太后也教沒法子!我們夫婦一場,一起死好了!一定再沒有什麼聖旨了。”
趙舒翹只是皺著眉,一臉困惑的表情。見此光景,趙太太便取了一個金戒指,用剪刀剪成一絲一絲,拿個碟子盛了,另外倒一杯茶,一起捧到丈夫面前。
趙舒翹緊閉著嘴不作聲,好半天才拈了一撮,用茶吞下肚去,往軟榻上一躺。這時室內雖只趙夫人一個人,室外卻已圍滿了子媳家人,一個個眼中噙淚,默默注視。趙舒翹先是瞑目如死,不久,哼了一聲,翻身坐了起來。
“太太,”他說:“趁我還有一口氣,我交代交代後事。”
於是子孫一齊入室,跪在地上,聽他的遺囑。趙舒翹的壯碩是有名的,又當悲憤之時,嗓音更大,從他服官如何清正勤慎說起,滔滔不絕。講了有個把鐘頭,親戚來了。親戚已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