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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偏執藩王后》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月華如練,銀灰披灑。
已是冷冷子夜,潮州尚未從料峭春寒中甦醒,氤氳著丁香氣息的興林街上,一個煢煢孤影在黑暗中慢行。
他太像黑土裡的蛆蟲蚯蚓,甚至無法引起旁人的注意。半炷香的時間後,他停在了一座燈火輝煌,敦厚莊嚴的宅院前。
青年微微推起斗笠邊沿,露出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睛。
眼前,是面覆蓋琉璃瓦的硃紅高牆,和延伸到牆外怒放的杏花。
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他不禁勾著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抵住前額,桀桀怪笑起來。
下一秒,青年從腰間取出條細閃的銀鏈,鉤住了那棵杏樹。
他的身影淹沒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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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刺史府,燈火通明。
刺史沈仲舒扶正衣冠,匆匆趕到議事花廳,接過管家遞來的密信。信件被一支冷箭射穿,正正釘在府前正廳的朱漆廊柱上。
箭羽沒入廊柱寸許,甚至拔不出來。箭下還掛著滴血的殘肢和人的眼球。是河東節度使府那邊“送”來的,讓沈家儘快確定婚期。
看到那鬼畫符般的字跡,和“不從,人頭落地”的警告,沈仲舒的心先涼了半截。
寵妾林氏和他分坐在太師椅的左右側,愁容慘淡。在林氏旁邊,一個衣著華美,姿容絕麗的女子用繡著風荷的帕子不住地掉淚。她是沈家庶女沈又可,沈仲舒和林氏的掌上明珠。
沈又可一直在哭。看到密信、冷箭後,更是要哭得斷氣。
數日前,皇帝突然下旨,為沈家女和河東節度使張逐輕賜婚。
張逐輕乃前節度使唯一子嗣,世襲官爵,這樁親事,算是沈家高攀。但沈家實在高興不起來。
一切,得從他身邊的牙兵說起。
牙兵,乃節度使私兵,為從士兵中挑選的最為驍勇兇悍者,自昭國建國後,牙兵之間互相勾連、姻黨盤踞,逐漸養成囂張跋扈、目無主上的風氣。
到了張逐輕父輩一代,牙兵便開始“挾天子令諸侯”,把萬人之上的節度使當成自己的傀儡。
十年,河東的牙兵譁變了兩次。
一次,他們斬下了張逐輕父親的頭顱,掛在節度使府門口,擁立他的舅舅上位。一次,他們又剖了他舅舅的五臟餵狗,擁立他上位。
如今節度使府早已經改姓王了,張逐輕的親兵十之八九都是押牙王守德的人。有豺狼在側,張逐輕出入都被人監視,便連腦袋,都隨時可能搬家。
嫁給這樣的人,結局可想而知。
沈又可越想越害怕,兩個膝蓋一軟就跪在地上,淚雨滂沱:“阿耶,阿孃,女兒真的不能嫁,他就是個短命鬼,女兒嫁過去定要守活寡,被那群牙兵凌/辱。與其這樣,不如現在死了算了……”
沈又可雖是沈家庶女,但自小被林氏捧在手心裡,吃穿用度都和嫡女沒有分別,甚至在教學方面,沈仲舒也偏愛她,盼望著以後她能風光大嫁,沒想到還沒出閣就遇到了這種事。
沈仲舒何嘗不頭疼:“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快起來。”
沈又可卻只是哭。
林氏聞言也繃不住了,眼淚決堤似的滾落:“三郎,你就是見死不救,想要我們母女倆的命罷了。我早就說,東廂房裡頭還有一個,你怎麼不去求她,聖旨上又沒有指名道姓要我的女兒,讓她去嫁不就行了?”
一番話說得沈仲舒臉色變了又變。
他有兩個女兒,只是平時常示於人前的是偏寵的沈又可,還有一個,就像被人豢養的金絲雀,深居簡出。
沈仲舒是老眼昏花了,但讓他用另外一個女兒的命換沈又可的命,他又覺得自己卑鄙。除了良心不安之外,對於那個不常和前院來往的女兒,沈仲舒心中是忌憚的。
林氏也知沈仲舒護那個女人,但要讓他獻出沈又可,不如就地殺了自己。
沈仲舒終於招架不住林氏母女的哭哭啼啼。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他自私地想,她那樣的本事,或許能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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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子,太高了,你快下來。”東廂房假山旁,婢女春雪提著一盞雕花燈,抬頭焦急地說。
在一棵約五米高的杏樹上,一隻皮毛雪白的小奶貓蹲在樹杈的地方,像一尊石像一動不動,似乎嚇傻了。
誰也想不到會有這麼傻的貓,因為爬得太高,自己不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