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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地延展著。
這件事在整個崤陽縣都引起了轟動,白旭縣長親自帶人來調查馬家崾峴人對馬佔鰲一家人是否有歧視和虐待行為。
沒有,絕對沒有歧視,更沒有虐待,幾年來,村上的鄉親們對這一家人沒有任何敵視,倒是他們自己把自己孤立於人群之外,像某種小動物一樣瑟縮在村頭那個土窯裡,儘量躲避人們的目光,儘量不和任何人交談。實在躲避不開,即使像馬佔鰲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緊張得發抖,想方設法把話說得讓對方高興,哪怕對方是一個不懂事的娃娃 ;他們都想讓人們相信他們很幸福,並且非常清楚是什麼人給了他們這種幸福,他們準備用這個家庭裡的所有成員的餘生感謝這種恩情。
有人還證實說,出事的前一天晚上,馬佔鰲還參加了鄉政府召集的一次會議,這次會議表彰了村子裡交售軍糧最多的人家,有人親耳聽到馬佔鰲說 :“等我家娃娃長大了,把土地種好了,我家也能交好多好多軍糧……”當時馬佔鰲的眼睛眯縫著,流露著地地道道的對於未來幸福生活的憧憬,他怎麼就會在當天晚上幹出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呢?
誰都無法理解怎麼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無法理解馬佔鰲的瘋狂行為,就連白旭縣長都無法理解——白旭縣長在走訪過馬家崾峴的很多人以後,合上草紙記事本,喃喃地說:“這真正叫活見鬼。”
45。原罪(4)
無論白旭縣長、馬漢祥鄉長還是馬家崾峴的普通村民,都認為這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孤立事件。
讀者可能會說 :這怎麼會是孤立的事件呢?這不是孤立的事件,它不是孤立的,故事中的所有人都應當為這個事件的發生承擔道義上的責任。
且慢。
你不能指望生活中的人都是哲學家,儘管我們可以說直覺有的時候比理性更接近真理,但是,在一個完全被理性支配的環境,直覺和理性之間常常會形成為某種強固的阻隔,這時候你是不能指望直覺去知覺真理的——真理也許就在面前,也許僅僅隔著一層薄紙,但是,你就是不能接近它。在這種情形下,直覺事實上已經理性化了,它喪失了自己獨有的感覺方式,它無力到達原本能夠到達的地方,它行止於理性。
因此,馬佔鰲事件實際上並沒有影響和改變人們對石玉蘭和石紹平的看法,人們繼續按照白旭縣長的要求,按照馬漢祥鄉長的正確態度對待他們,把他們看成是和自己一樣的人。
遇到具體事情,馬家崾峴人甚至還經常理性地提醒自己說——他們也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46。誰在活?(1)
馬家崾峴人一直聚在村畔上向黃河峽谷的另一邊觀望。
那麼多人站在山樑上,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它是那樣凝重,那樣沉重,那樣有威懾力,彷彿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只能匍匐在它的腳下。往日顯得異常喧鬧的黃河,此時好像也屏住了呼吸,陣陣濤聲變成了被壓抑了的嗚咽,就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在啜泣。河面上波光粼粼,浪濤像一塊塊圓滾滾的巨石向下遊翻滾,有的地方打著很深的旋渦。沒有任何一點兒聲音,就連鳥雀也不見了蹤跡。
這尊雕像不但威懾著眼前的一切,就連它自身也被威懾住了,就連平時最愛吵鬧的人也安靜了下來。
他們清楚地看出,敵人把我們的人圍在山洞裡了。即使完全沒有軍事常識,馬家崾峴人也能夠看出,我們的人處境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不幸,他們揪著心哩。他們靜靜地看著,彼此之間不進行交談,在他們的潛意識裡,卻始終有一個共同的聲音呼喚著:“快來些人吧,再來些人就好了……”
可是,哪裡再有人呢?那是一個高大的山峰,除了掛在山腰上幾條野羊踩出來的發白的小路,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痕跡,很多天以來,那裡始終沒有紅軍活動,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就會有人呢?不會再有人了,不會了。鑽進山洞裡的人一定是在完全沒有其他生路的情況下才做此選擇的。這是讓人擔心的選擇,馬家崾峴人就像擔心自己的命運那樣擔心著山洞裡面的人,憂心如焚地諦聽著每一發炮彈的爆響。
過去幾年來,馬家崾峴人一直被教育說世界上沒有神靈,那些神靈之類的東西都是欺壓老百姓的人編出來愚弄人的,但是現在,他們多麼希望這是一個謊言呀!他們寧可相信這是一個謊言,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為紅軍祈禱,祈禱神靈保佑他們,禱告別讓敵人的槍彈打到他們,那是曾經解放我們,為我們帶來新生活的紅軍,紅軍不能死。
他們完全不知道,在對面那個山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