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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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放,”二蛋搶先把鞭炮插在雪裡,那炮兒比我的大些。他熟練地點著炮捻兒,閃到一旁捂緊耳朵。“邦——”一聲,家雀撲楞楞地飛走了,雪地上崩起一個深深的坑兒,周圍散落著崩碎的紙片。“我來放,”拴柱哥把一個小炮插在雪地裡。那炮個兒不大,比我手裡的都小。然而,點燃的小鞭炮發出的聲音也挺響,紙也崩得挺碎。我將自己的小鞭炮也插在雪地裡,用香火去點炮捻兒。一下,沒點著,第二下,也沒點著,終於壯起膽子才點著了炮捻兒,然後跳到遠處,捂緊了耳朵。
等待,耐心的等待。
二蛋走上前去,將鞭炮用腳一踢。“這破鞭,熄捻了。”我拾起沒了捻兒的炮,裝進了衣兜裡,放著滋花玩,然後又點燃手中的另一個鞭炮。
二蛋站在點燃的鞭炮前,也不捂耳朵,也不怕崩他一身雪。“哧——”小鞭炮冒了一股子青煙,燻化的雪黑糊糊的。“打筒子嘍——打筒子嘍——”孩子們的叫喊聲像一根根銀針刺在我不甘示弱的心上。我又把手裡的兩個鞭炮都點著了,可是,父親買回的鞭炮偏偏不給爭氣,不是熄捻,就是打筒子。
我當時覺得寒風是那樣刺骨,太陽是那樣暗淡,大地是那樣悽慘。我衝出人群,頭也不回地朝家跑,像被咬敗了的狗一樣狼狽。孩子們的嘲笑聲仍響在我的耳邊。
我回到家裡,發瘋一樣將炕蓆底下的鞭炮翻出來,三把兩下,扯了個稀爛,統統摔在地上,然後趴在炕上,嗚嗚地哭起來。
父親抓著自己的頭髮,一副悔恨交加的樣子。
“哥,你別哭了,我不要你炮了。”盼福像個懂事的大孩子,為我擦著鼻涕和淚水。
盼福越是哄我,我哭得越是傷心。
我恨過年,它給有錢人帶來的是歡樂和享受,給窮苦人帶來的卻是痛苦和悲哀。
萬各莊 十五(1)
我從小喜歡熱鬧,害怕孤獨、害怕寂寞。
夏日的夜晚,屋裡熱得像蒸籠,進去就是一身汗。用半溼不幹的蒿子燻半天,屋裡的蚊子還是嗡兒嗡兒叫。又熱又咬,不困急了實在無法入睡。我那時常搬個小板凳,跟父親或爺爺去大槐樹下納涼。樹下常常聚集好多人,像戲臺底下一樣熱鬧。人們搖晃著蒲扇,毫不顧及地開啟自己的話匣子,東家長西家短三隻蛤蟆六隻眼的胡侃一氣,何大嘴——何福貴的爺爺為自己說媳婦的故事就是從那裡聽來的。
何大嘴要過飯砍過破頭,上過京下過衛,賣過書拉過牲口,是當時萬各莊上見多識廣的一個人物。因為能說會道,人們送他外號“何鐵嘴”。他住著三間土坯房,種著十來畝好賴地,家裡有個老爹,老爹腿腳落下過毛病,農活幾乎都幹不了。由於是窮門小戶,何大嘴二十幾歲仍是光棍一條,媳婦沒有個著落。
那年的春天,何大嘴給人扛活兒回來,讓當門家族的給做了兩床新鋪蓋,說五天後結婚。人們沒聽說誰為他做媒,也沒聽說他訂親,幾乎不相信是真事,甚至他爹都說他瞎咧咧。何大嘴說:“我自己的媒人,你們到時候瞧一出好戲吧。”五天後,何家貼上大紅喜字,蒸出兩鍋饅頭,置辦了兩桌酒菜,門前從沒有過那麼熱鬧,村人都想瞧個稀罕。送親的轎子進了萬各莊,迎到何家門前。自稱媒人又是新郎的何大嘴不慌不忙迎上前去,對送親的老漢說:“岳父大人,小婿有禮了。”老漢看上去挺厚道,當時被叫懵了,回過味兒來後,話都說不成一句:“你……”何大嘴指著三間破坯房說:“請吧!這就是小婿的家。”老漢拉起剛下轎的女兒就要往回走,何大嘴不急不火阻止道:“且慢,岳父大人,當著眾位父老鄉親,咱把話說明了,我要說了謊話,你把閨女領回去,我無話可說;如果我說的全是實的,閨女乖乖留下。”老漢說:“行。”何大嘴說:“我給你閨女介紹個婆家,人嗎,看見我就看見他了。沒錯吧!我和他是一回事。”老漢問:“你那三間磚房呢?”“我當時是說三間房腳下是磚的,誰家房的地基不是磚的?”“你那一頃麥子?你那兩匹馬呢?”“唉呀呀,是您老又理解錯了,麥子頂苘,倆馬一個做活的,一點不假,不信問問老少爺們,誰不知我家二畝麥子頂塊苘地,我爹叫馬,老得幹不了活,爹是老馬,我就是年輕的馬了。”何大嘴說的老漢啞口無言,眾人又勸說老漢一番,老漢才將閨女嫁給何大嘴。
女人為何大嘴生下兩個兒子,老大何茂榮說精不精說傻不傻,蠢笨得耕耩揚場打篩子使簸箕等稍微複雜的農活都幹不了,只能幹拉耠子拉耬掘地拔麥子等極簡單的農活。老二何昌榮從小聰明乖巧,富有心計,深受父親的寵愛。何大嘴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