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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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皸裂的口子。她好奇地向曉民問這問那:“你們城裡吃雜交高粱餅子嗎?”“上樓房用搬很高的梯子嗎?”“汽車總跑不累嗎?”“……”那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說話很讓人愛聽。
相識不長,曉民挺喜歡這位活潑天真的小姑娘,耐心回答她的提問,並不認為她無知,倒覺得她挺逗挺可愛的。看後面的拴柱老漢快追上來了,問素芹:“你知道拴柱老漢是什麼人嗎?”
“好人唄!”素芹用警惕的目光看了曉民一眼。
“我是問,他屬不屬於‘四類分子’?”
“他呀,可不是!人家是響噹噹的貧農,要不說話敢那樣氣兒粗?”
曉民看素芹還是個孩子,本該是讀書的年紀,就像大人一樣到地裡幹活,有些疑惑地問:“你今年才多大?為啥不念書?”
素芹臉上的天真消失了,籠罩起一層陰雲,走出幾步後才說:“我十五了。八歲時爹死了,撇下奶奶媽媽和我們姐弟倆。媽媽常年有病,奶奶也不壯實,我從小就得帶好弟弟,服侍好奶奶和媽媽,還得餵雞餵豬,做飯刷鍋……可到年底,還拿好多決算款。”說到這裡,眼裡已經噙著淚花,“從小我就想上學,可我沒有條件,不掙工分日子就更沒法過了……為上學,我哭過不只一次。”
曉民非常同情這位幼年喪父的小姑娘,就關心地問:“你家那麼困難,大隊對你們不照顧嗎?”
“照顧個屁。”素芹憤憤地說。
“那為啥?”
素芹從路上拐進地邊,把鍁扔在新耕過的地頭上,取出筐裡的菜刀子,彎下腰挖著壠溝邊剛長出的菜稞子。“我還挖菜呢,以後有工夫再告訴你。”
面前的地剛耕過不久,散發著新鮮的泥土氣息,耕得平平整整。最讓人佩服得是耙地的水平,既不甩白虎眼,又不重複,耙印彎彎曲曲像水紋一樣好看。
幹活的人們前前後後來齊了。
“幹活兒了。”拴柱老漢朝人們招呼一聲,然後從地的一邊開始,用步丈量一下地的寬度,返回時邁兩步就堆一個小土堆兒,土堆兒之間的距離像用米尺量過的一樣準確。每人站在一個土堆前,彎下腰順著耙印兒剷起土來。素芹別看年紀小,幹起活來相當麻利,堆起的土埂兒均勻且筆直,比上年歲的幹得一點不次。 txt小說上傳分享
萬各莊 五(4)
曉民抄起鐵鍁,學著別人的樣子,一鍁一鍁地剷土,可鍁總不聽使喚,不是深了就淺了,鏟過的地本該是很平的一道溝,可自己弄得像豬拱的,打起的四五弓畦埂竟有三四道彎,而且還粗細不均。他有些灰心喪氣,沒想到別人幹著滿輕鬆的活兒而自己是這樣的吃力,還不如弱小的素芹,他直埋怨自己是個廢物,是個吃菜貨。
“活兒應該這樣幹,”拴柱老漢走過來,接過曉民的鍁,先做了握鍁的示範動作,然後邊打畦埂邊說,“右手在前,左手在後,鍁把靠一腿支撐,眼睛目視前方……”
“我來吧,大伯。”曉民接過鍁,按照老漢指點的要領去幹,顯得比剛才順手多了,活兒也地道多了。
“行,有進步。”拴柱老漢拍拍曉民的肩膀說,“新學乍練,甭著急,只要肯吃苦,捨得賣力氣,沒有幹不好的活、幹不成的事。”
看著拴柱大伯滿臉的絡腮鬍子,泥土一樣樸實的臉,樹根一樣粗壯的胳膊,一踩一個坑的大腳,感到他挺讓人親近的。
太陽在屁股後頭移動。人們在地頭開始干時是齊著的,到了地中間,就像運動場上賽跑的運動員,前前後後拉開了距離。每人身後都留下一幅傑作——那是自己打出的畦埂,有的像畫在紙上的射線一樣筆直,有的像拋物線一樣彎曲,有的像隸書的筆畫一樣均勻。曉民累得滿頭大汗,早已脫衣撂甲,可仍成了催後隊的。
幹了一遭兒,幹在前面的人們齊幫動手將曉民的畦埂接到地頭。
拴柱大伯對大夥說:“咱們歇畔兒了。”
“歇畔兒”,就是幹活中間休息的意思。社員們每到一地去幹活,先是等齊了再幹,大概有一袋煙的功夫。早晨時間短,沒畔兒可歇,完活後就回家吃飯,每天的上午和下午,不管天長和天短,農活累與不累,總是要在地邊歇上一畔兒的,少則半個小時,多則一個小時,時間的長短由領隊的說了算。
人們大都坐在地頭上,有的邊抽菸邊聊天,有的用土坷垃或草根擺牛角陣,有的做起針線活兒,也有的揹著筐去附近地裡挖菜或撿柴禾。
曉民坐在地頭上,看著像散沙一樣的人,感到農村生活並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