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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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那裡的一草一木,懷念那座弓背彎腰的小橋,懷念那棵安詳的老槐樹,懷念住過多年的農家小院……一生中最寶貴的歲月是在那裡度過的,那裡有他的青春和愛的甜蜜,留下他美好的情思和痛苦的回憶。他忘不了那些與他朝夕相處的農民們,更想念那位他曾經傷害過而後又與之建立起深厚感情的“富農分子”。回萬各莊看看,已是他多年來的願望。八年前,他是帶著深深的眷戀離去的。“還要回來”,是他親口對那位“富農分子”許下的諾言。儘管這些年他已遠離了萬各莊,可心還緊緊和那裡的農民連在一起。他時常夢到自己還在萬各莊的土地上與人們一起勞作,在生產隊記工的低矮坯房裡,聽人們談古論今,與那位“富農分子”在漫長的黑夜裡促膝長談……
四年的大學生活,從時間上、經濟上都不允許他回來。大學畢業後,本想回來看看,可工作繁忙,出國深造心切,他也沒能如願。從美國留學回來,重新回到了工作的那座城市,如今,趁到北京農科院鑑定自己研製的一種滅草劑的空暇,這一夙願才將實現。想到這裡,他心潮激盪,恨不能一下子就投入第二故鄉的懷抱。
“幹什麼都得靠運氣”,談話聲打斷了曉民的思緒。他轉過臉來,見旁邊座位上的中年人對一位學生模樣的人說。中年人儘管穿著個風衣,繫著條漂亮的領帶,可從他的言談舉止,那微黑的臉龐,粗糙的大手,就能斷定他是個大部分時間要在農田裡勞作,春冬兩閒才到外面跑個買賣的莊稼人。
“我就不信,要是全憑運氣,人就什麼事都做不成了。按我的理解,一個人事業的成功與否,全靠奮鬥。”學生模樣的人坐在中年人旁邊,說話奶生奶氣的,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
“我要說出幾件事,你就信了。”中年人說,“咱村的小四,跟我是同學,考試沒及過格,只念完高小,初中都沒上,草包一個,可憑他爹當官,家庭成分好,就推薦上了大學,如今也混上了個副處長。可咱,初中是年級裡的尖子生,考高中正趕上文化大革命,回到生產隊,推薦上大學沒咱的份兒,也就窩在了莊稼地裡。你說小四是不是憑了運氣?論考試成績,剩一個也是他。這幾年,成分不講了,提官講學歷,沒學歷有能力也是白搭,有學歷沒能力也行。咱縣商業局,新提拔的副局長姓何,是個女的,我認識,臉蛋子怪愛人的,推薦的大學生,站櫃檯不會算帳,賣煤油只知一毛錢一提,五毛錢就不知給幾提了。可她的運氣好,當時商業系統就她是大學生,一下子就提拔起來……”
萬各莊 一(3)
聽著熟悉的鄉音,看著爭執的場面,坐在開往“廣闊天地”長途汽車上的情景立刻浮現在曉民眼前。記得那也是在初春的季節裡,一輛解放牌汽車載著他們下鄉插隊的知青,“咣噹咣噹”地在土路上行駛,比馬車快不了多少。用綠苫布搭起的車蓬內擠滿了下鄉知青,大都十五六歲、年歲大的也就十七八歲,胸前佩戴著不同型號的毛主席紀念章,腰扎武裝帶,肩上挎個綠書包,一副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儼然奔赴前線的一隊士兵。
曉民那時才十六歲,站在靠車幫的位置,將垂下的苫布掀起來,全神貫注地望著遼闊的田野、蜿蜒的小河、稀疏的村莊……陷入對未來的遐想中,腦子裡開始勾勒起一幅幅美麗的藍圖:溫暖的陽光下,廣袤的原野上,萬木繁榮,禾苗茁壯,五穀豐登,百業興旺,他和一隊農民輕鬆而愉快的勞動著;收工時,踏著夕陽的餘輝,唱著嘹亮的歌兒,走進溫馨的農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人都過著美滿幸福的日子,那是多麼富有詩意,多麼恬靜的田園生活呀!
“咱們下鄉,這是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這話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你說是不是?玲玲。”一位扎著兩個短辮的女同學,搖晃著腦袋,對玲玲神氣地說。
玲玲忽閃著一雙動人的眼睛,嘴唇動動沒說出話來,在眾多同學面前有幾分尷尬。
“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那是四十年代的口號,現在過時了。”曉民立刻反駁扎小辮的女同學,聲音裡充滿著火藥味,“最新指示號召我們,‘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我們下鄉農村,是接受再教育,與相結合有著質的不同。不能理解錯了偉大領袖的話,吃不透下鄉的精神,就不要顯能耐。”曉民的口才是大家公認的,上五年級時,在“活學活用”的演講會上,曾獲得過全校第一的好成績。
玲玲的目光裡充滿對曉民的敬佩,大多數同學對曉民的觀點表示贊同,汽車的“咣噹”聲像是為他叫好。
“小辮”無言答對,臉龐紅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