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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山似的瞅著吳月圓,坦露著幾顆黃黑相間的大牙,牙縫還留著一團黃不黃青不青的菜葉,他粗啞的喉嚨裡吐出一句話:“嗯—真不醜,乖——乖,真像畫畫裡的人,我在十年前去過南京,那裡的丫頭全這個模樣,臉又白又嫩,我常在家跟我老‘馬馬’說,醜人是不會生在街上的。”
“寧做街上一條狗,不做鄉下一個人……”
我們呆呆地站著,幾十雙眼睛把我們壓得抬下起頭,始終把我們當成賣“狗皮膏藥”的圍得水洩不通。他一言你一語地亂奉承一通。儘管老頭老太“乖乖的、媽媽的”很粗魯說了一大堆,還是對我們外貌沒有個完整的結論,因為他們既不是作家又不是畫家,所以毫無形容及描繪的天才。
“李隊長來了,”一個大孩子望了身後轉臉告訴我們。頓時,圓圈裂了一道縫,全體目光投向隊長。
“你們真不像話,要人家站在這地方?”他目光移向我們,笑容裡還帶著歉意:“歡迎你們,歡迎你們,真對不起,剛才家裡豬跑了,找豬的,不曉得你們這麼快就到了。”他伸出粗壯的大手,“我們幫你們拎東西,跟我走吧。”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我說。
我們的行李被幾個人“搶”了,隨著隊長往眼前的村子走去。隊長是位不到四十歲的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二八分的頭髮分得不太清楚,頭髮少而黃,本裝卡幾罩褂穿在身上不太服貼,後片特別翹,灰色的褲子比較短,沒有接上腳上那補過幾個紅疤的膠鞋,更沒有遮住沒有穿襪子的面板。
“我們這裡窮,生活條件比較差,”隊長看著周圍,“跟你們城裡比起來是戴斗篷親嘴—差一大截子呢。”
“隊長,我們是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不是來享清福的。”我把在學校寫作文“小和尚唸經有口無心”的那一套搬了出來。“我們不會幹活還請你們多多指點。”
吳月圓跟在我後面一言不發,就像沒七竅葫蘆,似乎是個旁聽者,並非是局中人。應酬人,她沾我的光;人家評價吳,我沾她的光。
“沒關係,沒關係,正如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從戰爭中學習戰爭’。乾乾就會了,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幹農活最主要的就是要有力氣。”他轉臉對我們說,“這就是我的家,不要見笑,真是寒窯。”
“哪裡,哪裡。”我含笑著說。
他的家被裸體的樹包圍著,屋頂上有著許多破磚亂石,北頭山尖還蓋著一張鍋,土牆又笨又不垂直,還有不太圓的印子,牆表面成龜裂狀。隊長鞠躬似的才能進去。室內一片灰黑,像是進了山洞。人在裡面喧譁著,堂屋滿了就擠到兩頭房裡,我真擔心眾人一起鬨還把小“刺蝟”脹崩潰掉,那些人真把我們當成北京猿人看了,假如有人賣門票,還能收幾文呢。
“請你們大人把小孩帶走,看又看了,”隊長嚷著,“你看連客人都沒位子坐了。”
那些人很自覺,又朝兩旁擠了擠,給我們讓位了。我和吳月圓對坐在大桌旁,她始終低俯著頭,彷彿要在大桌下面找家答案,又像在開小差看小人書。
人陸續退了,只剩下兩個姑娘倚在門框上偷偷研究細細衡量著我們。還有個老太婆自始至終地坐在小凳上背貼在牆壁,一直默然得像個木偶。
“春蘭,晚飯好了沒有?”隊長在門口對廚房裡喊,“已經晚了,連我都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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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又沒有東西招待,撈了兩碗乾飯。”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回答他,“你點燈抹桌子,我就捧來了。”
隊長把我們幾個包推在桌裡面,端來半碗鹹菜。
那春蘭,準是隊長夫人,她端來飯,輕輕地放在我們面前,獻給我們一個真誠的微笑,那顆金牙在煤油燈的反射下閃閃發光,“姑娘,實在對不起,真正沒有什麼好款待,今年又把老母雞瘟光了,新雞又不會生蛋,請你們多多包涵。”
“怎麼能這樣講呢,我們實在過意不去,才來就給你們添麻煩。”我起身迎視她。
“我那連桌抽屜還有十幾個蛋呢,是小二大姑媽送的。”那老太婆在說。
“孩子他奶奶,真是,你又不早告訴我,以後買蛋還你就是啦。”春蘭對老人說,看樣子,老人準是隊長的媽媽。
“家裡人還要還嗎?”她淡然一笑,輕輕地說。
我看隊長又端來兩碗稀飯,我說:“乾飯你們吃吧,我們吃這個口太乾。”
“這……這真不像話,我們鄉下人有句俗語‘在家餓了哭,出門上不吃粥’。”他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