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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行軍作戰的模式。一切就緒,他們拎著行李送我離開了家,此時此刻滿天就如秋風殺千葉落的那幕淒涼感覺。在途中他們一直默默無語。我不知道他們的心緒如何,可我的心裡不是滋味,兩眶孕淚,但又不敢擦它。模模糊糊在低頭行走,這種告別就像永別似的。
進了校園,移眸看見那幾輛軍用卡車腰裡繫著紅色標語,正在無倫次地吞噬著人和行李。
“別的學校不是都乘大卡車下去的吧?”爸爸猜疑地說著指著斜對面,有意提高我的興趣,“素蘭,你還不錯,那裡還有兩輛大客車。”
我對爸搖搖頭:“不知道,可能大卡車沒有了。”
“大明,快點兒走。”媽媽似乎看到大卡車已人滿,目光轉向大客車,急急地說著,“人家可能都上去了,等素蘭上去還不知道有沒有空位呢,又是那麼元,站在車上哪能吃得消?”
於是,我也來不及招呼爸爸媽媽,急忙往趙老師招手的車上走去。他又稱呼爸一聲後,把我手中的行李遞上車頂。我急步上了車。趙老師舉手臂祝大家一路順風後關上了車門。
這時,我顧不得找座位,隔著玻璃望著窗外,人人都是爺頸展望,媽媽卻低俯著頭,用手在眼眶上拭擦著。
發動機發出的響聲活像只大獅子在低吼著,車身在抖動著,駕駛員把嗽叭一按,進出刺耳的聲音,車上車下的人在揮手、在告別……
我收回目光掃視了四周沒有空位置了,無奈只得往車後走,不然站在前面就成為大夥兒視線的焦點了。
“李素蘭這邊來,這一批也有你?”
我順著這銀鈴般的聲音望去,把一絲絲的笑容拼湊在臉上:“唷,是玉玲、劉成你們兩個,這一下我們可以作伴了,……”。
“李素蘭你過來,”絕對的女高音,幾乎把全車嘰嘰喳喳的雜音蓋掉了,大家不約而同轉臉朝那個聲音望去,原來是蔣琴招去這麼多的目光。而她似乎沒發覺,站起來了,臉上毫無羞色。相反,嘴角那一貫天真活潑可愛的笑容坦露無疑,“我這裡還有唯一空位,是特意為你留著的。”
“謝謝你的關心,我該掏兩顆糖給你吃了,”我打著趣。坐下後,我問:“蔣琴,你家姊妹也不少吧,一兩個是不會下去的。”
“她家媽媽生兒女戴過大紅花的,你說少於少(在哼著音符)1234567i,一共八個,“前排男同學轉臉說著笑著,還對我擠鼻眼的,”小時候她家吃飯少一兩個都不意。“隨他這麼一說,是聽到的人都發出了鬨笑,笑聲灑滿了整個車廂。
“就你知道,“蔣琴紅著臉瞅著他反唇相譏,”你家大概少了?還有那麼一大巴掌,大牛、二、三牛、四牛、五牛,一年宰一頭做菜還能享用五年呢。“她把藐視他的目光又變成柔柔笑意轉向我:“再說,下去就下去,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和你想法一樣,這麼多人是人,我也是人,有自己的一雙手,不能呆在城裡吃閒飯,去滾一身泥巴,改造改造自己。”(當時大家都會這麼說)
“你看,前面就是長江大橋了,聽說今天是第一天通車,是許司令員在剪綵。”她話音剛落,車子真的依次停下來了。接著就聽見鑼鼓及鞭炮聲。……
車子徐徐透過大橋,蔣琴拍了我一下:“你看那書呆了在唸什麼,跟神經病一樣,看他下農村還念不唸了。”
斜對面一身書生氣的高材生經常自詡大詩人的近視眼對著窗外:“……日幕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他嗄然而止,手託著頭擱在前排的靠背上。
我環顧車廂後,苦澀地:“這車裡我認識幾個人,你知道的,我轉到這學校剛半個月,其他人就是認識也叫不上名字。”
“還有你小時候就熟悉的——吳月圓,”蔣琴接過我的話,指著前面:“唉,——你不知道,我昨天翻了學校名冊,你們倆名字緊挨在一起呢。”
我驚愕著:“怎麼啦,她爸爸媽媽不是高幹嗎?”她又是獨子,父母怎麼捨得,獨子不是可以照顧嗎?“
蔣琴深深地嘆了口氣,緩緩地搖著頭,臉上的笑容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副憐的神色,喃喃地說:“她爸爸媽媽‘靠邊’了,據我爸爸說,可能問題還不小呢,已經被批鬥過幾次了,說她爸爸私通外國。你不知道,我家與她家只隔幾條巷子,昨天我路過她家門口,卸見牆壁上貼滿了大字報……。”
我仔細地聽著,還真有點憐憫吳月圓一家的遭遇。當然了,像她家現在這種情況何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