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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大概……”他仰頭盯著樹上叫喳喳的知了,“打泥巴牆十天才能灑幹,脫土基快,三四天就幹了。還要買毛竹做椽子。瓦匠、木匠、茅匠隊裡多的是。”他問志強,“正式忙屋面需要幾天?”
“不拖拖拉拉的,上蓋三五天準能忙下來,我們木匠沒有多事,就是茅匠事多……”
“茅匠到其他隊裡再找兩個,今年麥秸正好捆得整整齊齊的,很應手。”隊長說。
“建幾間?”我問。
“三間,該滿意吧,”隊長側身對公場上一指,“就座落在公房那邊,燒草幾步路,領糧又方便,不過,到收割時水缸裡多挑點水,我們去喝。”
“那還用說,每天多燒幾瓶開水,沒東西招待就用開水招待你們。”
“不必要,不必要,我們喝開水還不習慣呢?一怕燙,二是不解渴。”隊長又說,“房子大概七月半就可以住進去了……”
“不能‘七月半’要他們搬家不好,七月半是鬼節。俗話說,七月半水鬼亂。”
“你不要嚇她們。”隊長笑著,“女伢子膽小,如果把房子忙好,她們真不敢住怕鬼,那真把人笑傷呢。”
“我們不怕,信者則有,不信者則無……”
“還有‘件事,月圓醒後叫她到大隊開會,千萬不能誤事。”隊長又望了太陽對志強說:“你過一會兒帶十八個人去抬九棵房梁,毛竹梢明天再去買。我原先準備去的,因為大隊分片幹部來查田間管理呢。”
“隊長,還早呢,你先回家休息一會兒吧。”我望著做社員的“黃牛”隊長說。
他又擦了滿臉的汗水:“馬上是回家休息呢,用破席子鋪在地上,載看它暖不暖了。”
我目送隊長,那帽子已沒頂了,頭髮露在外面,全身只有一條一尺五寸的褲頭,身上被曬得黑裡發亮,一手扶著肩上的鍬柄,一手不時地擦著汗水,他甩開濃陰踏上了火熱的埂間。
他,也是人,他為什麼那麼辛苦。那樣繁忙,那樣奔波……。此刻,用最感激的語言也無法代替我的心情。啊——生產隊的隊長,不疲倦的“芝麻官”裡的“芝麻官”。
我們房子已建好,七月十三日中午收工,我鏟兔草順便去看了。房子坐落東南向,東頭是公場,後面緊靠方塘,吃水很方便。外牆泥得滑溜溜的,人字頭麥秸屋面黃得發亮。我進
室內,看見屋樑是方的,東房門是木頭的,西房門是毛竹片的,大概是給我們做櫥房的,東西頭前面各留了一個不垂直的土窗,兩頭房頂上還留了一個天窗(用片玻璃插上去的)。地做
得平平的,土牆平而結實。瓦工又把它泥得很平滑,就是未乾。雖然它是草衣土骨,但我心坎裡高興,因為它畢竟是我們的小天地。
剛到家,月圓關心地說:“你怎麼到現在的,太陽曬壞了吧,我很餓已經先吃過了……”
“你餓當然先吃,無需等我,我剛才去看房子的,搞得還不錯,麗麗亮亮的。”
“我昨天去看的,就是鍋灶沒有搞。”她把麥仁飯裝好放在桌上。
“你不懂,我們不買鍋,瓦工不好搞,他們不知鍋大小,要把這兩張鍋拿去畫圓才行呢。”
“把這兩張鍋拿去就是了。”她輕描淡寫地說。
“拿去,我們不吃飯嗎?我和隊長已經講過,過鬼節後再去住。隊長說,乾脆十六帶熱鍋帶搬家,‘兩場小麥一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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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還有兩三天了。”她低頭髮愣用雙手頂著下頜。
“我看你這副模樣,一提到搬家就沒精打彩的。”我悄悄地又問她:“幾天前,我說房子建好了,過幾天就搬了。你聽了後連午覺都沒有睡,我醒來後,你坐在那裡發呆,你有什麼話告訴我,不要緊;王大媽家又沒人在家;沒有第三者聽見。”
她沒吱聲,牙齒猛咬著指頭,大大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桌面。
我又說:“你說呀,我是你的姐姐,又不是外人,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內心裡掙扎是件很痛苦的事,懂嗎。”
“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緩緩搖著頭,面頰上露出無法自拔的表情,幽幽的,冷冷的,“壞就壞在志強這小狗東西身上,他好像天天在我腦裡轉來轉去,不但排除不了他,而且在我心裡越來越有位置了。這麼倒黴,這一輩子怎麼遇上他的。要不是他,我真的安安靜靜的生活,除了父母之外,真正什麼心事都沒有。”此刻,她猛咬了幾下嘴唇,堅決地說:“離開他,離開他,永遠離開他,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