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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淚奪眶而出,模模糊糊的視著他:“好好,你沒有醉,你再喝吧,你……你把這瓶全都喝了……”
“吱——吱”他站起身倒得快喝得快:“好樣的,你最好,你最好,你最理解我們這些人,因為我們都是……都是城裡人。”他坐了下來,似乎心裡平靜了些,不為酒而爭執不休了,抖抖地夾著菜。
我說:“聽你上半年說,在隊裡談個物件了,談好了嗎?”
“誰告訴你我談物件的,哈哈哈哈,連吃米都沒有了,我們已經超領了伍百斤稻子了,連吃的都沒有,還想女孩嗎?我們男知青這一輩子都找不到找物件了,在鄉下,姑娘們根本看不起我們,說我們是小偷,說我們是二流懶漢,說我們是坑人鬼,反正把我們說得一無是處,年輕時候混混算了,我不知道老了日子怎麼過下去……”他雙手捂著臉,哭聲從手縫裡擠了出來,“我的娘啊,你怎麼生下我這可憐蟲的,我死比活在這世界上好……”
“劉成,你吃飯吧,你不是說能吃一斤米飯的嗎,我們鍋裡多的是,”月圓擦著淚喃喃地,“不要哭,不要哭了,慢慢過吧,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難道忘了嗎?”
“誰說我哭的”,他猛然一抬頭,“我是在演戲,在這個世界上人人不都是在演戲嗎,哈哈……”
我搖著頭,輕輕地嘆息著,對月圓說:“他真醉了,說話也是語無倫次倒爛腸,趕快扶他到床上睡覺吧。”
“沒有醉,真的我沒有醉,”我們兩人撐住他,實際上他渾身已飄飄然,步履蹣珊了,嘴上還喃喃地說著,“我還要吃兩大碗飯……沒有飯鍋巴也行,鍋巴也行……”
我們倆用力地把他搬上了床,可能他到鄉下後還沒有吃過像我們這樣的萊,但他又吐在我們的床上了……
(九)
九
冬天不快不慢地來了。連颳了幾陣西北風,村裡村外的樹木已變成了光胳膊,田埂上的衰草也由金黃轉向灰黃|色了,有的高埂坡上焦黑的,那都是玩耍的孩子放的野火。
當東方的太陽冉冉升起時,就遠遠看到村裡的男人揹著糞筐拾狗屎(是種田一等肥料)。據王志強的經驗介紹:撿糞也有訣竅,只要那高埂頭是三岔路口,就有狗屎,你會天天拾
到,也就是狗習慣的“廁所”,狗屎還相當好拾,因為它凍起來了,彎勺一鉤連底層沾上去的泥巴或枯草都一塊起來。
那年冬天與往年不一樣,早上不出工,吃過早飯出工。隊長為了維護社員的切身利益,還和分片幹部湯仁和吵過嘴,隊長一再向他解釋,說這樣出工比大早上工事還要做多些。
王大媽這兩天有些反常,平時向我們問寒問暖沒有了,問飢問飽也飛了,平常的微笑也不知收藏哪裡去了,我們很納悶,真捉摸不透。晚上,從大隊開社員大會回來時,我問月圓:
“這兩天王大媽怎麼搞的,我昨天問她到哪去?她輕描淡寫的說,上集去。”
“我不知道,反正我們借東西還她東西,再說,我們又沒有對她怎麼樣,莫非她真的上集有事吧。”
“我看志強這兩天也是板著臉,今天不知到哪裡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今晚上他們如果來家早,我們過去玩玩,瞭解個究竟心裡踏實些。”
“王志強那東西是標準的神經質。”她坐在凳上抖著腿,“今天早上我出去倒灰,看他在鎖門,我就問他到哪裡去,他簡直像個聾子。門鎖大概有毛病,也不知他煩躁不安,嘴裡嘰裡咕嚕地罵鎖。我站在那裡實在難堪,不能一大早就碰到這啞吧,那太不吉利了,就是喚狗它也會搖頭擺尾的。我真看他平時對我們不錯的份上,我又重複問他,他才說‘不到哪裡去’這樣的矛盾話,而且連頭都沒有抬就走了,真正與我們去年見面一樣。甚至還不如,這個人怎麼這樣的……”
“噓——”我立即用手捺著嘴唇:“小聲點,他們已經來家了,這不是開門聲嗎?”
她頓時警惕,側身把嘴貼在我的耳朵說:“不要嚕嗦,聽他們說些什麼?”
“媽,火柴在哪裡,這麼倒黴的,連火柴都找不到。”志強在那邊叮叮咚咚的翻著。
“在連桌抽屜裡找找看,可能那裡面有。”大媽有氣無力地說,還乾咳著。
“我來煮晚飯吧,要煮多少米?”志強的“臺詞”。“乖乖,你煮你吃吧,我一點都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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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吃,我也不想吃,乾脆就不煮了,燒點熱水餵豬,今天豬中午沒有喂。”
“你不吃就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