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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龍鳳山電視發射臺新落成的內部小賓館落地窗前,吳明雄蒼老的臉上掛滿了混濁的淚水。淚眼中,入夜的平川城區一片霧也似的朦朧,輝煌的萬家燈火化作了搖曳著光尾的燦爛星雨,彷彿傾下了半壁星空。
這時,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爺爺,吳爺爺!”
吳明雄聽得這聲音恍恍惚惚,以為是幻覺,手扶窗沿沒有動。
奶聲奶氣的聲音又清楚地響了起來:“吳爺爺,我來了!”
吳明雄這才緩緩地轉過身來,萬萬沒有想到,出現在面前的竟是尚德全的女兒尚好。尚好手裡捧著一束鮮花,走到吳明雄面前說:“吳爺爺,這花是陳爺爺和許多叔叔阿姨讓我帶給你的,你看,多好看呀!”
吳明雄把鮮花接過來,蹲到地上,撫著尚好紅紅的小臉問:“尚好,你怎麼知道吳爺爺在這裡?你陳爺爺呢?”
尚好得意地挺著小胸脯說:“誰不知道你躲在這裡呀?陳爺爺和那些叔叔阿姨都不敢來,才讓我來了。”
吳明雄問:“這半夜三更的,誰送你上的山?”
尚好說:“是陳爺爺。陳爺爺把我送上山,看著我進了你的門,才和司機叔叔一起開車走了。”
吳明雄把尚好抱到沙發上坐下來,連連說:“好,好,尚好,你來得好,爺爺正愁沒人陪我說話呢!”
尚好很認真地說:“我昨天犯錯誤了,把教室裡窗子上的一塊玻璃打碎了,老師要家長去,陳爺爺說,明天他去,還要帶五塊錢去賠。”
吳明雄說:“明天我去賠吧,陳爺爺是家長,我也是家長嘛!”
尚好說:“吳爺爺,我向你保證,我的球是往牆上砸的,是球不聽話。”
吳明雄笑著說:“肯定是球不聽話嘛,我知道的!球圓溜溜的,四處跑。”
尚好也笑了,過後又問:“吳爺爺,你幹嘛要躲在這裡?是不是犯錯誤了?”
吳明雄點點頭說:“是的,爺爺現在不當市委書記了。”
尚好說:“你也會像我爸爸那樣,到大漠河水利工地上去工作嗎?”
吳明雄眼中的淚奪眶而出,緊緊摟住尚好,淚水滴到了尚好扎著羊角辮的小腦袋上和仰起的小臉上,哽咽著對尚好說:“尚好,大漠河的水利工程已經搞完了,爺爺不會到水利工地上去了。爺爺要帶你去在環城路兩旁栽大樓,讓我們的平川城變得很大、很大,長得很高、很高!”
尚好糾正說:“爺爺,大樓不叫栽,叫蓋。”
吳明雄說:“對,蓋大樓。我們蓋的大樓,
也有你爸爸的一分心血呢!尚好,我的好孩子,你有過一個好爸爸,你爸爸就在今天平川城的滿城春色裡,就在28000平方公里的錦繡大地上,就在咱大漠河和新西湖的清澈甜水中……”
1996年8月20日于徐州花園飯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