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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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如電,射向我們,翻弄著一本票簿,晃盪著一隻錢筒。她是這場“跑羊”的正式主辦人,不過咖啡館後面另有個男子,接受“場外下注”。她邀我們試試手氣。“下注前先看清楚,”她說:“選手就在樓下。”
我們早知它們就在附近;它們的身體和排洩物的氣味清晰可聞,在陽光烤炙下十分濃郁。我們把頭伸出欄杆往下看,它們也以憤怒的灰色眼睛回望,嘴裡緩緩嚼著賽前餐點,下巴上綴著稀疏的鬍子。頭戴藍白相間的賽馬帽,它們看起來就像威嚴的中國清代官吏。它們穿的賽跑背心上印有號碼,與海報上的名單相符。對照之下,我們叫得出它們的名字了,可是要下賭注,這是不夠的。我們需要一點內幕訊息或其他資訊,幫助我們判斷誰的速度快、誰的耐力足。我們向隔鄰一位也在伸頭往下看的老者請教,相信他們和所有法國人一樣,是此道專家。
最佳選手
“要看它們的糞,”他說:“賽前大便最多的,通常跑得快。肚子裡排空了,自然比裝了一肚子東西的羊跑得快。這是邏輯。”我們觀察了幾分鐘,認為6號“米田共”產量最豐。“好啦,”我們的指導員說:“現在要看騎師,找一個身體強壯的。”
騎師差不多都在這咖啡館裡養精.蓄銳。他們也穿著有號碼的背心,戴著馬帽。我們找出六號騎師,一個筋肉結實,看起來很有奪標希望的男子,正猛灌啤酒,蓄勢待發。他和那剛剛排空肚子的“多多謝”恰是一對勝利的組合。我們準備下注。
“不行,”主持賭局的婦人解釋說,我們必須列出第一、第二和第三選擇。這一來,我們的如意算盤給打亂了。我們專心物色理想騎師時,怎還顧得注意諸羊的排洩量呢?原本必勝的局面變成胡猜。我們挑定六號領先,唯一的女騎師第二,一頭叫“妮妮”的羊第三…它蹄上的距毛修短,看來一定.善跑。事情辦妥,我們下樓去,和咖啡館外所有觀眾一起觀看比賽。
海報上所稱的大樂隊,原來是艾普村的一輛裝了音響的箱型車。此刻車上正播放著桑尼與雪兒的歌:《我得到你了,寶貝》。一個細瘦的巴黎女子——我們認出是昨晚舞會中的一個客人——開始隨音樂拍打她穿著昂貴白鞋的腳;一個沒刮鬍子、手持茵香酒的大肚皮男人請她跳舞,扭動著大屁股引她垂青。巴黎女子給他一個足以讓奶油發臭的白眼,低頭去她的名牌皮包裡搜尋什麼。桑尼與雪兒唱完了,換阿麗達…富蘭克林唱,孩子們在羊屎堆間遊戲跳躍。咖啡館前的小廣場擠滿了人,我們擠在一個德國人和一架攝像機之間,舉著攝像機的,是那個大肚皮的男人。終點線拉好了。
一條繩子穿過廣場,距離地面約兩公尺半高。從一到十寫著號碼的大型汽球灌滿了水,按等距間隔掛在繩子上。大肚皮男人向我們解釋規則;每位騎師都將持一把其利如劍的木棍,此棍有兩重作用。第一,山羊如懶怠跑,用此棍“激勵”他;第二,抵達終點時,以此棍戳破汽球,才算賽完。當然,他說,騎師會淋個溼透,滑稽得很。
騎師們陸續從咖啡館裡現身出來,昂首闊步地撥開人群,牽出自己的羊。我們看中六號騎師,口袋裡掏出小刀,把木棍兩端都削尖。在我看來,這是好兆頭。另一位騎師則對主辦單位大發牢騷。一輛汽車從狹窄的小街那頭開來,打斷了雙方爭執。一個年輕女子下車來,手上拿著一張地圖,臉上的表情迷惘。她問怎麼上高速公路。
通往高速公路的路被10只羊、200個看熱鬧的人,以及一輛音樂車給堵住了。年輕女人說,我就要走這條路。她回身上車,開始向前移動。
驚愕、一片混亂。主辦人員和幾個騎師把那輛車團團圍住,敲打車頂、揮舞木棍從那仍在移動的車輪下,搶救必死無疑的山羊和兒童。看熱鬧的人群則向前擁擠,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陷身人潮的車,終於不得不停住,年輕女人坐在車內,兩眼直視前方,忿忿地緊抿著嘴唇。退後!主辦人員怒吼,手指著那車來的方向,並招手要群眾讓路。引擎發出惡毒的嘎扎嘎扎聲,那車掉轉頭,在群眾鼓掌歡呼聲中,氣沖沖地往街的那一頭開去了。
參賽者集合到起跑線,騎師們檢查羊脖子上的繩索栓緊了沒有。羊兒對這戲劇性的一刻無動於衷。6號去啃7號的背心,9號妮妮是我們的第三選擇,堅持把頭朝後,與其他羊反向而立。騎師抓住它的角硬轉它過來,兩膝緊夾著它,讓它保持正確方向。它的馬帽碰歪了,遮住它的一隻眼,活像個遊手好閒的浪子。我們懷疑自己在它身上下賭注是否明智。我們指望它得第三名,但從她視線既不清,又缺乏方向感看來,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