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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王玫與崔氏父子道別之後,便緩步回到青光觀。離道觀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便瞧見山門旁邊停著自家的烏檀馬車,不禁有些驚訝。昨日中元節設壇打醮,父母帶著侄兒侄女們趕來探望她。一家人坐在她的寮舍裡說了好些話,又一同去了附近的水渠裡放河燈,最終盡興而歸。按理說,這才是第二日,母親李氏應當不會這樣著急趕來看她才是。
莫非家中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此,王玫眉頭微蹙,加快了腳步。兄長盡全力籌備府試以及應付元十九,連中元節也抽不出空來,莫非忙得病倒了?阿嫂懷胎也很是辛苦,據說身體剛剛好轉,又有了孕吐反應,仍須繼續在床上靜臥一段時日。他們已經是家中的主心骨,支撐著整個王家的穩定,可千萬不能出事。
端坐在馬車中的王珂靜靜地望著由遠而近匆匆行來的妹妹。目光在她身上寬大的灰藍色輕紗道袍上停了停。他仍然記得,妹妹以前喜歡各種輕薄些的顏色,認為過於濃郁的色彩太奪目了,缺少風華。然而,經歷一番事之後,她對衣衫式樣、顏色已經完全不在意了,任憑身邊的婢女替她選擇搭配。而今,身為出家之人,她甚至穿得比守孝或守節的寡婦更素淡些。
她才多大的年紀?便對妝扮自己失去了興趣,亦不願意再嫁。他怎麼能容許她這樣委屈孤單地度過一生?
“九娘。”他抬手撥開紗簾,溫聲喚道。
“阿兄。”王玫見是他,忍不住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阿兄是特地來看我的麼?阿嫂可安康無事?”一段時日不見,兄長看起來似乎與往常並沒有什麼差別,仍是那般風雅翩然,神情也溫和輕鬆。無論是貢舉之事,或是元十九之事,應當都很順利罷。
“你不必擔心,家中一切安好。”王珂知道她想岔了,寬慰她道,“我是特地來接你的。事情都已經了結了,心頭大患再也不足為懼,你安心跟著阿兄家去罷。我們這便去辭過觀主,還能趕上在家中用午食呢。”
王玫雙眸微亮,笑意盎然。雖然不能明言,但她自是明白元十九之事已經解決,壓在心底的沉重負擔也總算能暫時放下了。不過,想到立刻回家,她卻有些猶豫起來,低聲道:“阿兄,此處不方便說話,不如去我的寮舍中坐一坐?”
王珂微微一怔,想到母親李氏的提醒,心中一哂,下了馬車:“也好。那件事也該與你說得更清楚些,免得你擔心。”
於是,兄妹兩人並丹娘一同去了寮舍中。趙九和另幾個部曲則到附近的食肆、酒肆裡買了些漿水、吃食送過來,然後便一動不動地守在了寮舍外頭。
寮舍內,兄妹倆在榻上隨意地坐了下來,王珂便將這些日子前前後後探查的訊息與昨晚發生的“意外”都一一說了。最後,他笑道:“雖不知是何人下的手,但也正好為我們解了燃眉之急。若是我們自己動手,難免留下痕跡,容易被元家窮追不捨。而今袖手旁觀,不論元家如何懷疑、元十九如何暴怒,也不能平白無故冤枉我們。待阿兄日後入仕,自有法子對付他。”
王玫聽得,一面思索到底是何人伸出了援手,一面鬆了口氣,道:“一想到往後不必再見到元十九那張臉,真是說不出的痛快。”
“既然此事已了,為何不想與阿兄家去?如阿孃所說,你擔心那些流言蜚語?”王珂問。
王玫想了想,點頭道:“我出家所用的藉口是休養身體。既然從頭到尾都與元十九無干,何不做得更乾淨一些?待過一段時日後,再家去不遲。”這確實是原因之一。她也確實不願意再與元十九扯上什麼關係。不過,她更認為,既然已經使出了出家為女冠的招數,便應該將這招數用到極致,而不是半途而廢,徒增隱患。
“阿兄擔心你在道觀中生活清苦。”王珂道,環視著這間寮舍。
王玫搖了搖首,笑道:“看起來器物陳設雖是比家中簡陋些,但吃食衣衫俱是不錯,我也並不覺得有多清苦。何況,如今跟著觀主修習養生之術,每日冥思靜坐吐納,又常在院落中散步,身體好像確實結實了不少。七夕之時觀中施藥義診,我也幫著抄藥方,還記下不少藥名呢!”因在觀中過得愜意,她不知不覺便帶出了些情緒。
王珂聽了,雙眼微眯,突然道:“九娘,你不想還俗?”以他的敏銳,自然察覺了妹妹對離開道觀這件事似乎並不感興趣。他心中一沉:莫非真如阿爺所言,短短十來天而已,九娘便已經移了性情,有了出世的念頭?
王玫沒想到只不過說了幾句話,他竟然便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只得頷首承認了。
正在給他們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