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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姑侄幾人便見庭院中亦是火光熊熊,格外亮堂。外院正堂前,也燒起了幾個巨大的火堆“庭燎”。分明是數九寒天,熱浪卻一陣陣襲來,映得人們的臉頰一片通紅。正堂的屋簷下早已佈置了青色步障避風,中間則設了席位茵褥與食案。王奇、李氏坐在主位,王珂、崔氏陪坐在一旁,正含笑看僕婢們圍著火堆唱唱跳跳。
“祖父!祖母!阿爺!阿孃!我們回來了!”王旼摘下面具,飛奔到坐席前,將那青面赤眼的面具塞給王珂,興奮地道,“這是阿實家阿爺給我的!比阿兄畫的好看!!”他一句話就出賣了未來姑父,卻仍不自知,喝了兩口薑湯後,便又回到火堆邊頑耍去了。
王珂挑了挑眉,見王玫裝作什麼也不曾聽見,自顧自在李氏身旁坐下,便笑著哼了一聲。
李氏橫了他一眼,為女兒女婿出頭:“你阿爺與我還不曾說什麼呢,哪裡輪得到你這做兄長的挑剔?橫豎都已經訂了親,偶爾見上一面又有什麼?當初你不也是想方設法地見了十五娘幾回?還當阿孃阿爺什麼也不知道麼?”
王玫豎起耳朵,聽著新鮮得很。王昉、晗娘、昐娘也都眨著眼睛,聽得津津有味。見狀,崔氏禁不住輕咳了一聲,舉杯以寬袖遮住了暈紅的臉頰。王珂則頗有幾分無奈地向著李氏一拜,道:“阿孃說得極是。上元那三日,我親自送九娘出門與崔子竟相會還不成麼?”
“阿兄只管陪著阿嫂觀燈便是。”眼看著火又燒回了自己身上,王玫立刻推辭,“我隨著阿爺阿孃,也帶著侄兒侄女們。”
王珂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也罷,到得那日再說。”他看向在火堆旁蹦來跳去的王旼,眉頭一揚:“大郎,你且下去,舞一曲胡旋來看看。”
王昉便起身,來到火堆邊起舞。不過十歲的少年郎,舞步輕盈漂亮,旋轉時彷彿能飛起來。只知道伸手踢腿的王旼看得呆住了,立刻纏了上去:“阿兄教我!阿兄教我!”昐娘也拉著晗娘去湊熱鬧,跟著慢慢學了起來。
王玫飲了一口酒,觀賞著侄兒侄女們或靈敏或笨拙的表演,再一次在心中感嘆大唐人們的多才多藝。這種獻藝的場景,從街巷、家中到官場,都是屢見不鮮。她作為觀賞者大飽眼福,但若是舞蹈者,恐怕便只能獻醜了。
如此熱熱鬧鬧地守歲,臨近子時的時候,僕從們便搬來了一大堆竹子。王旼立刻對跳舞失去了興致,趕忙跑過去,拖起一截竹子便投進了火堆裡。王昉也露出了帶著些許稚氣的笑容,抱起一堆竹子丟進大火中。連晗娘、昐娘亦不示弱,繼續拿著竹竿放進火中。
火舌騰地飛了起來,燒紅的竹節爆響,火花及碎片四濺,發出一連串的噼啪聲,與附近人家傳來的爆竹聲相和,響徹了整座長安城。爆竹聲聲除舊歲,烈火將一年中積累的穢物燒盡,聲響將妖魔鬼怪都驅除。子時正,在爆竹聲中,鐘鼓齊齊敲響,偌大的城池就在這喜慶無比的混聲中迎來了新的一年。
王珂、崔氏、王玫起身,帶著孩子們給王奇、李氏行跪拜禮:“阿爺阿孃(祖父祖母)福慶延新,壽祿綿長。”待王奇、李氏笑呵呵地讓他們趕緊起來,孩子們又給王珂、崔氏、王玫行禮,口中說著吉祥話。王玫早就準備好了一袋漂亮的金錁子,給他們一人抓了一把,或是小動物式樣、或是花草式樣、或是福祿壽喜字樣、或是吉祥花紋式樣,都十分精巧。
“虧得你還想著準備了這些。”李氏嗔道。
“寓意好,孩子們也喜歡。”王玫笑道,“連我自己看了也歡喜呢。”她確實覺得,與其將黃金花用了或者打了頭面首飾,倒不如做成這樣的金錁子收藏起來,又可愛又漂亮,還可以拿出來玩耍。
接著,滿院子的僕從部曲也齊齊跪下,向主人們行稽首大禮。李氏早便命王榮準備了幾籮筐銅錢,讓他們都去領了賞賜。大家都得了賞錢,又歡歡喜喜地過來謝恩。而後,火堆邊的歌舞便越發熱鬧起來。
“大郎他們都困了,讓他們回院子裡休息罷。”李氏發話道,“阿郎一早便要赴大朝會,也趕緊歇下。”元日的大朝會是王奇這等低階小官也難得能露一露臉,覲見聖人天顏的盛大朝會之一。這樣隆重的朝會上,禮節叩拜都須得嚴格遵守規矩,若因過於疲憊或緊張而失了禮,殿中侍御史的彈劾轉天便會壓上來了。輕者聖人一笑也就過去了,重者左遷亦不罕見。
王玫本以為自己還能繼續守歲,疲倦感卻連連湧了上來,困得雙眼似閉非閉。李氏見了,又笑道:“玫娘回薰風閣去,十五娘也熬不得夜——七郎若是守得便繼續守著,守不得也早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