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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地在自家阿爺與未來舅兄之間周旋,也能忙中偷閒去看望她。
兩人立在院子裡,觀賞著角落中的一叢細竹。因崔淵喜靜,隨身服侍的僕婢也少,偌大的院落裡也並沒有旁人,很是幽靜。兩人言談舉止也便更為自在了不少。
“聽說,你的畫風似是起了變化。”王珂道,“這一從細竹,可能入畫?”他不似自家父親那般遲鈍,一見母親與妹妹捂著幾幅畫不肯讓人瞧,心裡便疑竇叢生。當時見過這幾幅畫的,還有二郎王旼。他年紀雖小,但對色彩鮮豔的繪畫卻是一直不曾忘記。隨便問幾句便套出了實情。若不是變了畫風,崔淵崔子竟什麼時候又作過五彩斑斕的畫?
崔淵勾了勾嘴角:“自然能入畫。只是我如今想繪的實在太多,而它們暫時不能入我的眼罷了。”他繪畫當然須得挑那些有眼緣之物。並不是所有眼中所見之物,皆能引起他繪畫的興致。
“可否讓我瞧瞧你的新作?”王珂又問。他一向也很欣賞崔子竟的畫作,對他轉變畫風也十分好奇。
崔淵略作沉吟,便引著他來到他的書房。書房裡正好掛著他最近繪製的紅楓銀杏圖,一半炙熱如火,一半穠豔似金,絢麗的色澤彷彿能灼傷人的眼睛,而那澎湃的秋色之美又似乎能從畫中湧出來,將所有觀賞者都淹沒。
王珂一怔,竟是看得呆住了。崔淵不動聲色地悄悄將隨意放置的顏料等物都收拾了一番,又將他最新繪製的白描仕女圖輕輕壓在空白的紙張下頭。待未來舅兄清醒過來之後,這些有可能會惹得他不悅之物自是不會再露痕跡。嘖,討好未來舅兄,比起示愛、得心儀之人青睞之類的事,可真是累多了。不過,若能抱得佳人歸,再累一些又何妨。
好不容易王珂才回過神,又瞥見那紅楓銀杏圖角落裡的一行草書小字“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不禁雙目微眯,似笑非笑地看向將雜亂無章的書房收拾得稍可見人的崔淵:“你的草書,可遠不如你的行書。”
崔淵淡定地看了一眼那幅畫:他怎麼將上頭的字給忘了?本便是要送給九孃的,卻正好讓未來舅兄抓著了把柄。“草書尚在練習之中,臨摹的是先祖崔瑗的帖子。”
“原來是崔草聖,他的筆墨在外頭也難得一見。不過,細想起來,草書才合你的性情。”王珂道。他對草書的興趣並不是很濃厚,也並未想著看看崔瑗留下的墨寶真跡之類。“說起來,以前曾認為水墨山水、淺絳山水很合你的性情,既有名士之風,也雅緻得很。但如今見了這幅畫,又覺得顏色亦能凝聚情感,引得人幾乎要陷進去。如此飽滿的色澤,我也從未見過,仍很是與眾不同。你不論是繪山水還是花鳥,於繪畫一道,確實許多人都難以企及。”
“我以前追求所謂文士風雅,倒是拘泥了自己。還是九娘說,想看看我眼中的世界,才使我從自己圈起的牢籠中走了出來。”崔淵回道,似是想起了什麼,眼角眉梢都帶著淺淺的笑意。
“原來如此。”王珂瞥了瞥他,想了想,突然問:“你為何對出仕毫無興趣?”
“我又為何須得對出仕感興趣?”崔淵挑眉問,“人各有所志,志向亦無高低之分,無大小之別,亦不可奪也。”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王珂注視著他,“從你的言談舉止之中,我覺得你並不全然是那些心無外物的魏晉狂士。不論心中的志向為何,也總存有一二抱負、一二牽掛。不然,你只會離世俗更遠、離官場更遠,而不會觀察思索朝廷官場之事。”
崔淵怔了怔,心緒一時越發複雜難辨。
王珂尋了個空地,盤腿趺坐下來:“既然多少有些興趣,你又為何拒絕聖人徵辟,也不願門蔭出仕?我來猜一猜罷。一則,你那時太過年少,不願受官場束縛,也未曾多想什麼便推拒了;二則,你不願因‘畫’而入仕,不願因家族蔭護而入仕,覺得有辱尊嚴。可是如此?”
崔淵望著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坦然承認了:“你猜得倒是很相近,莫非年少時也曾有此念?”少時他確實驕傲得很,執拗得認定了不想做什麼便不願去做,而不曾細想過其中緣由。後來想通了,又得過且過,不願再更改。這種執拗與膽怯,與他的畫風又何其相似?
“不,我與你不同。我一直都希望能夠振興家族、支撐門戶,若遇上你那種機會,絕對不會等到如今才以進士出仕。”王珂淡淡地回道,“能得聖人徵辟,便是因‘畫’入仕又如何?閻公(閻立本)不也已經官居刑部侍郎?再往上遷轉,日後得任宰相也並非不可能。倒是考進士的變數,實在是太大了。只有做足了準備,我才能踏出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