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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幕降臨之時,崔府後園中的幾棵桂樹上掛起了一排精緻的燈籠。月白色的帳幔繞著桂樹圍了起來,沉重而紋飾精美的烏檀食案依次擺成雁翅狀,中間則留出大片的空地,以備歌舞奏樂之用。身在帳幔之中,周圍的一切都被遮擋住了,只能望見頭頂那片深邃的夜空,與那一輪靜懸的圓月。
崔簡提著一盞玉兔燈,從桂樹後探出身體,卻不由得被那一輪圓月吸引了注意力。崔韌在桂樹間跌跌撞撞地找了幾圈,終於看見他,喊著“阿兄”,便要去拿他手裡的那盞燈。他手裡本來也應該有一盞燈,眼下卻不知道丟到哪個角落裡去了,崔簡也便很大方地將自己的燈給了他。
桂樹的陰影裡,崔澄的庶子,六歲的五郎崔會悄無聲息地站著。
“五阿兄。”崔簡發現他之後,便衝著他燦爛的笑了起來。
崔會挪了幾步,終於移到了燈籠的光暈下,有些拘謹地回了他一個笑容:“六郎。”他生得和父親崔澄很像,性子卻和生母一樣沉默寡言。在崔府當中,也常常是被忽略的存在。除了晨昏定省的時候偶爾能見到他之外,只要崔澄和嫡母小鄭氏沒有想起來,他便從來不在人前出現。
“五阿兄知道月宮的故事麼?”崔簡問。關於嫦娥的故事,他也是前些日子才聽王玫說過。出處自然是語焉不詳,但故事的情節卻是跌宕起伏。所以,看到空中的圓月,聞著桂花的香氣,他便想起了月宮中那棵桂樹、砍樹的吳剛、搗藥的玉兔和鬱郁的嫦娥。
崔會搖了搖首,崔韌也跟著扭回了腦袋,好奇地看了崔會一眼:這位小兄長對他來說就是個陌生人。
“那我給你們講講吧。”崔簡一手拉起一個,又轉回了桂樹中間,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他那略有些稚嫩的聲音時斷時續地傳出來,正盯著燈籠出神的崔淵勾了勾嘴角,神思不知不覺就越飄越遠。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剛將四處遊蕩的心神收回來,便聽見身後響起了眾多腳步聲,有輕有重,有快有慢。他回首看去,便見嫋嫋婷婷行來的女眷們身邊,一行或氣宇軒昂或優雅瀟灑的男子也緩步走了過來。
為首的男子年約五十來歲,鬚髮皆已經斑白,卻毫無半分老態。他雙目精光湛湛,看似和悅的笑容中隱藏著鋒芒,既不過分張揚亦不低調含蓄。這樣的氣質與脾性,在那些才華橫溢的當世名臣之中,既不特立獨行亦不平庸失色。然而,在某些需要他挺身而出的時刻,他卻足以令任何一個人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就會對他高大結實的身量、鬼斧刀削般的臉孔產生深刻的印象。他,便是博陵崔氏二房嫡支的家主,時任兵部尚書的崔敦。
在崔敦身側走著的,是一位氣質飄逸出眾、面板白皙、容貌也十分賞心悅目的美髯公。他的眼角眉梢都帶著格外和煦的笑容,性情看起來也十分和緩,甚至連說話時都不緊不慢。他便是駙馬都尉崔斂,目前也有職官在身,為光祿寺少卿。光祿寺執掌酒醴膳羞之政,總太官、珍羞、良醞、掌醢四署,算得上是個悠閒職位,卻也是四品高官。
他們身後,便是剛剛將襴袍換下的崔澄、崔澹,以及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的崔滔。
“阿爺,叔父。”崔淵向兩位長輩行禮,又對後頭的幾位兄長示意,“大兄,二兄,子由兄。”
崔敦掃了他一眼,又瞥向從桂樹後頭走出來規規矩矩行禮的三個小傢伙,似笑非笑道:“子竟,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他公務繁忙,自從幼子歸家之後,只趕上過一次晨昏定省,便再也不曾見過了。
“從今日起,我和阿實便搬回家中住。阿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便是。”崔淵彬彬有禮地回道。
崔敦便道:“宴席之後,你們幾兄弟都隨著我去書房。”說罷,他眼角餘光看向崔斂、崔滔父子:“二郎、子由,你們也一起過來。”而後,他望向了一旁正在笑吟吟和鄭夫人低語的真定長公主,笑道:“貴主,請入席。”
“今日只敘家禮,不敘國禮。”真定長公主笑道,“阿兄、阿嫂先入席罷。”
崔敦與鄭夫人也便不再推辭,率先在主位上坐了。真定長公主與崔斂隨後也在主位上就座。晚輩們分成子輩與孫輩,以年齡排行順次坐在左右兩邊。左邊共設七席:崔澄、小鄭氏、崔澹、清平郡主、崔滔、李十三娘、崔淵;右邊共設八席:崔篤、崔敏、崔蕙娘、崔慎、崔芝娘、崔會、崔簡、崔韌。崔英娘始終跟在清平郡主身邊。
崔敦撫了撫斑白的長鬚,滿意地看著底下的眾兒孫們。除了他的庶子崔遊因在外為縣令的緣故並未歸家之外,博陵崔氏二房嫡支便都已經到齊了。他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