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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拍開酒罐的封泥,將已經掛壁的粘稠酒液徐徐倒入酒壺之中。桂花的清香緩緩飄散,隨著開水咕咚燙熱了酒壺,混著清冽酒味的香氣也愈發濃郁誘人。
崔淵試了試酒溫,給王珂、鍾瑀斟酒:“嘗一嘗罷。滋味不錯,九娘和阿實都很喜歡。”
再提到王玫時,三人都很是淡定。成功抱得美人歸的自是覺得對方本便毫無威脅性,不必自尋煩惱;佳人已經嫁作他人婦的心裡或許有些酸澀,更多的卻是坦然與祝福;曾欲將好友變作妹婿的則更是收穫頗豐,不僅友情長存,又得了位幾乎無可挑剔的妹婿。
三人互相瞧了瞧,倏然相視一笑。縱是再有什麼細微難查的複雜情緒,也都付諸這一笑之中,盡數煙消雲散了。
“這杯酒,算是我敬二位科場得意,官場亦得意罷。”崔淵率先一飲而盡。
“承你吉言了。”王珂跟著飲下,讚道,“果真是好酒。說起來,今年我可能無暇釀櫻桃酒了,不如鍾十四你替我釀幾大壇,待我年節回來時再飲?”
鍾瑀接道:“雖然本該一口答應,不過——我不會釀酒。”
“無妨,讓子竟教你便是。”王珂道,“你留在京中任職,正好與他多來往些。不過,先前我也同你說過,元十九正虎視眈眈盯著我們,你們暗地裡交往便可,不必明著上門拜訪,免得牽連了你。”說著,他又鄭重地對崔淵道:“子竟,我與十四郎一見如故,早便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你們儘可彼此互相信任。”
崔淵禁不住一笑,瞥了他一眼:“明潤兄以為,我看起來像是那般心胸狹窄之人麼?”他當然很清楚什麼人值得信任,鍾瑀又能幫他們做些什麼。
“倘若不相信你的心性,我也不會將那些前塵往事都給你說清楚。”王珂回道,“這次十四郎正好在元十九任職的秘書監當正字,需要做什麼事,注意些什麼,你皆一一與他說了便是。”
“還請子竟兄指點。”鍾瑀鄭重地接道。
崔淵失笑:“我從未踏入過官場,哪裡能‘指點’什麼?”
“光憑你自幼的耳濡目染,便比我們的眼光更長遠些。”王珂應道。他們家畢竟早便已經衰落,便是他再敏銳,也不及崔淵能更準確地把握住朝堂、宮廷的風向。何況鍾瑀家中亦是敗落不堪,久未出仕,更不解官場之事。
崔淵抿了一口酒液,笑道:“真是太抬舉我了。眼下時文需要的並非是我這種似是而非的‘指點’,而是實在的官場經驗。我來之前,另邀了一位族弟過來。他亦是明經出身的正字,眼下在弘文館。雖地方不同,但他出仕已有一年,也積攢了不少見識,想來應該對時文更有益處。”
鍾瑀抬起眼,微微一笑,拱手道:“還是子竟兄想得周到。”
王珂則略作思索:“是當初那位副函使?後來親迎時,也是你的儐相?我記得,他叫崔泓?”他曾經招待過那位年少有為的少年郎,品行才學確實上乘,不愧為博陵崔氏子弟。
三人正說著,僕從便將他們正在等的客人引過來了。崔泓身著赭黃色圓領窄袖袍,英氣勃勃地走進書房,朝他們叉手行禮:“子竟阿兄,明潤兄,這位兄臺。”他年紀比他們小了好幾歲,但臉上卻無半分稚嫩之色,接人待物彬彬有禮,顯示親暱也恰到好處:“某崔泓崔玄清,族中都喚我八郎,兩位兄長也喚我八郎便是。”
鍾瑀也行禮自我介紹,又道:“年紀比八郎痴長了幾歲,於官場上卻是後進之輩,八郎無須如此客氣。”
“難不成阿兄們還想與我敘官場資歷?只是私下論交而已,時文兄既然是子竟阿兄、明潤兄的朋友,便是我的兄長了。”崔泓笑著回道。
“行了行了,八郎坐下罷,嚐嚐我釀的桂花酒。”崔淵懶懶地打斷了他們的客氣寒暄,“八郎,想必你應該也知道,我為何將你喚過來了罷。”
崔泓點點頭,卻捧著酒杯先飲了起來,趁著再斟酒的工夫,道:“阿兄們早便喝了起來,且容我先補上幾杯,再說正事罷。”
王珂、鍾瑀聽得此話,不禁開懷地笑了起來。如此幾句話之後,發覺彼此的性子相合,四人之間的隔閡不知不覺間便消失殆盡。他們一邊說著正字這一職官平日的生活,一邊飲著桂花酒,又讓僕從上了些吃食,談笑風生,愜意非常。時間就這樣不動聲色地流逝過去,彷彿沒有過多久,日頭便已經逐漸西斜了。
“得了八郎這些經驗,我心中也有了底氣。”鍾瑀嘆道。
“橫豎只是閒職,與上頭那些校書郎們略處得好些,他們爭論起來的時候偶爾說幾句話,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