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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還不是右派,也是右派的邊緣分子;如果在別的班,早劃為右派了,只是他的班是重災區,所以還在挽救他。
“柳萌同志,我要問你:在戀愛問題上,你是不是喪失了黨的立場?你一貫右傾,是不是受了卓雨山的影響?不管你承認還是不承認,事實就是,卓雨山是你政治上的絆腳石。”
顧志民緊緊跟上,又掀起向我開炮的高潮。這次抓住不放的是一個使我難堪而又無力招架的戀愛問題。我能說什麼?怎麼說?哦,沉默是金。
別的小組都散會了,走廊裡傳來雜沓的腳步聲、話語聲。過了一會兒,大樓裡只有一片寂靜。宋彬彬這才宣佈:柳萌同志的個人小結無法接受,適當的時候安排時間重新做思想小結。
躺在床上,我讓兩天的小組會放慢節奏,在腦海裡細細放映一遍。我得出結論:第一,把我和李群相提並論,只是在嚇唬我,逼我承認思想一貫右傾;第二,對我和雨山的戀愛說三道四,是施加政治壓力,是逼迫我和雨山斷絕戀愛關係。要不要告訴雨山?不,告訴他,除了增加他的精神負擔,什麼好處也沒有。憑我的政治經驗,我明白,一旦把你列為重點整風物件了,如果不能滿足領導整你的預定目標,你就別想過關。我的出路只能是承認一部分,守住一部分。我必須守住雨山,那麼,我就只能承認一貫右傾了?我心裡的右傾,比他們說我的右傾嚴重得多呢!承認吧,右傾就右傾。許瑩不也承認右傾了嗎?過了這一關再說。要失眠了。失眠了,他們才高興呢!閉上眼,什麼也別想,睡!
恍恍惚惚,我不知道在哪裡,周遭什麼也看不清,心悸得難受。遠遠的,彷彿有大禍向我逼來。什麼大禍?不清楚。不清不楚的大禍才更可怕。眼皮沉重,怎麼也睜不開。拼命睜,睜開,又合上。一束方柱似的陽光,斜穿過幽暗的房間。光柱裡泛動著無數的塵埃,顆顆都有芝麻大小,擁擠不堪。芝麻大的塵埃一顆顆爭著炫耀自己熠熠生輝的光芒,爭先恐後地向上浮,摩肩接踵地向上翻。互相碰撞,互相傾軋。被排擠沉下去的,惶惶不可終日;升騰上去的,得意揚揚。哦,我記起來了,是在我家房裡,在床上。不對,哪有芝麻大的塵埃呀?又是四面八方襲來的大禍臨頭的恐怖。他在哪裡?他們把他帶走了?我喊:“雨山,你在哪裡?”聲音彷彿悶在缸裡。眼皮比死還沉重,睜不開。在黑暗中摸索,全是硬邦邦、冷冰冰的,沒有棕繃的彈性,沒有被褥的柔軟,沒有令我心醉神迷的他的身體,只有冷冰冰的木條柵欄。他們把我關在這裡了?是要給我戴上右派的帽子,還是要逼著我和雨山一刀兩斷?果然大禍臨頭了!透不過氣來。窒息。將死的恐怖。我死命掙扎,大喊了一聲:“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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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節:不成樣子(61)
我坐起來,驚惶四顧。走廊的燈光從氣窗透進來,兩排上下鋪靜靜地挨著兩邊的牆壁排開。冷冷的月光探進視窗,照出一排自修桌椅,也靜靜的,輪廓分明。我在自己的寢室裡,沒有被揪出來。我鬆了一口氣,心依然悸動得難受。定了定神,我想起剛才的小組會。我和雨山相愛,礙著誰啦?雨山,你放心,他們不會得逞的。
不能按宋彬彬的如意算盤行事,必須採取主動。四天後的一個晚上,小組會剛剛開始,照例有一個短短的冷場。
“同志們,”我不失時機地抓住這個短短的冷場,誠懇地說,“經過同志們真誠的幫助,我這幾天展開了激烈的思想鬥爭,痛心地發現我上次的思想小結太不深刻了。請同志們再給我一次提高認識的機會。”
宋彬彬的優點是,一旦作出決定了,往往嚴密周到,而且善於堅持到底。她也有明顯的弱點:思維不敏捷,突然碰到需要她當機立斷而她還沒有深思熟慮過的事情時,常常猶豫不決。我利用了她的弱點。我開始發言時,她一抬手,似乎想阻止我。我裝作沒有看見,自顧說下去的時候,她的手又垂下去了。
我在上次的思想小結上加了一頂思想右傾的帽子,變換一下內容的次序,用一種痛心疾首的調子作了一次巧妙的重複。只增加了兩點新的內容。一是,挖掘右傾的思想根源的時候,我說:我爸爸是中學教師,媽媽是醫生,都是自由職業,屬於小資產階級;爸爸去世早,我特別受了媽媽的小資產階級情調的影響。和媽媽抬槓說笑,我常常說媽媽小資產階級情調十足,媽媽呢,常常還以此為自豪。想不到這成了我右傾的階級根源了。媽媽,對不起,但不這樣,我從哪裡去挖掘階級根源呢?二是,小結的最後,我說到了雨山。既然他們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