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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老弟說得有理。”
“我也贊成。”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陣,最後決定私自逃奔,脫離‘影子會’。而對於真憐呢,不妨“廢物利用”,賣到秦樓楚館,賺幾文過年的鞭炮錢。
“什麼,他們要把你賣到……賣到那種地方去?”張尋聽到這兒,忍不住一把抓住真憐的雙肩,大聲叫了起來,同時,他又強烈地感到真憐曾經圓潤的雙肩如今已變得瘦削不堪,彷彿兩把尖刀,刺得他的掌心作痛,很少流淚的他這時也禁不住雙目酸澀,兩行清淚緩緩地爬過面頰,引得真憐又一次放聲大哭。
這時的張尋心中只有對真憐的內疚與悔恨,一個勁兒地責怪自己的自私與無能。莊守嚴師父身後只有這麼一個孤苦伶仃的孫女,自己卻只顧尋找父親,讓她慘遭蹂躪。張尋絲毫沒有注意到,就在他熱淚奪眶而出的一剎那,一直默默佇立一旁的楊清惠微微嘆了口氣,走了出去。過了好久真憐才漸漸地收拾涕淚,抽泣著繼續往下講。
就在那夥黑衣人商量好行動計劃之後的第二天上午,他們在通往成都的路上截住了驚驚惶惶逃跑的真憐,頓時露出了猙獰的面目,性子最為暴躁的“老六”揚起一掌,就想取了真憐的性命,但卻被他們中的“小諸葛老七”攔住,說道不如留下這跛腿姑娘的一條小命和一身細皮嫩肉,換得大把銀子另外找小妞“嚐鮮”。真憐才得以苟活於魔掌之下,當天晚上,她就成了成都城內二等青樓“麗情院”老鴇王八孃的“女兒”。王八娘看她除了腿帶殘疾,面帶菜色外,倒也體態嬌柔,楚楚可人,便順口替她取了個藝名叫“可兒”,並命院內姐兒香桂擔任“可兒”的教習,務必讓“可兒”在短期內學會接客的各種“技能”。真憐哪裡受得了這份屈辱,又明白遇到張尋的希望渺茫到絕望,便下定了死的決心。進“麗情院”的半個月之中,她上吊五次,投井三次,又吞金一次,可惜都被香桂和王八娘發現,救了過來。王八娘黑著核桃皮似的長臉,惡狠狠地對真憐扔下話來:“再烈的小馬駒到了老孃這兒也得給我乖乖地戴上嚼子,你小賤人不是想死嗎?從今天起,不准你吃飯!等你餓得動不了的時候,我叫鹽道街那頭大肉鋪裡的五位殺豬師父來梳攏你,好好讓你消受消受那銷魂的滋味。嘿嘿!”
第八章 重逢(3)
真憐本打算要絕食的,聽了王八娘這一番話,心裡倒好生委決不下。到了深夜,沐慣風塵的香桂待到將自己的客人灌得悉數爛醉之後瞞著王八娘悄悄摸到囚禁真憐的小黑屋子裡,誠誠懇懇地勸了真憐一回,並勸真憐趁年節將臨,買妾者較多的機會趕快從良,也可以謀得下半輩子的清白與安寧。真憐十分感激香桂的古道熱腸,但卻並不明白“從良”是什麼意思。
過了幾天,香桂突然眉開眼笑地來向真憐道喜,說已有個山西富商願出五千兩銀子的身價買“可兒”作妾。她用自己的脂粉替真憐梳洗打扮,又送了她一根碧玉簪子,還留著淚拉著真憐的手說了好多惜別的話。雖然真憐並不十分懂得香桂為什麼要說“可兒妹妹比姐姐我有福氣”,可也明白眼前這個珠圍翠繞、錦衣玉食的風塵麗人雖然整天價言笑晏晏,其實內心十分悽苦,多年的迎歡賣笑生涯消磨了她大把大把的青春,但卻並未消弭她心底的潔白善良和內心深處對幸福的熱望。
臨分手時,真憐也真誠地向這位大姐淌下兩行惜別的淚來。
那位不惜千金藏嬌的山西富商名喚錢愛繆,五短身材,麵皮焦黑,毛髮稀疏,是個黃胖浮腫,被聲色淘空了身子的半老頭子。在從成都回山西的路上,他對真憐倒也可算得上憐香惜玉,說話細聲細氣的,什麼都依著真憐,倒叫真憐不好意思自殺。同時,心中也隱隱然起了一絲希望,盼望著這位錢老爺能再發一次善心,幫助她尋找張尋哥哥,讓他們兄妹團聚。於是,真憐便打消了吃藥自裁的念頭,在成都偷偷買的一包砒霜也一直藏在胸衣內,不曾動用。因為真憐體弱,又一直面凝愁怨,恨鎖眉峰,錢愛繆便一直命車伕駕駛油璧香車緩緩而行,故而到大年三十那天,他們才繞行至川北與陝西、甘肅相鄰的廣元縣城,照例,他們投宿在縣城中最好的客棧——嘉陵客棧。掛著“賓至如婦”大匾的客棧空空蕩蕩,面團團、滿臉堆笑的客棧老闆不曾想到在大年三十還有錢愛繆這樣的闊佬上門住店,高興之餘,一邊趕緊派小廝去叫回家休假的老茶房,一邊親自開了一排上房,安頓錢愛繆和真憐住下。到了傍晚,他還殷殷勤勤地派人送過來一席極上等的酒菜,還附上幾大盤各式鞭炮,說是送給錢老爺辭舊迎新的。
錢愛繆收下宴席、花炮,爽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