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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飄來一朵碩大無明的雪蓮花。藍紫色,雅潔而憂鬱的藍紫色,緩緩地,緩緩地飄來,漸漸地在張尋的意識中定格成身披藍紫色長褸的真憐:“張尋哥哥,讓我一個人呆會好吧?”她的聲音、她的人影,飄飄忽忽的,漸行漸遠,終於消散在天的盡頭……
數天之後,張尋還沒有從失去真憐的巨大震懾中恢復過來。他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房裡,不吃不喝,方勝嶽每次來勸他並向他請教如何安葬真憐都被他咆哮著趕了出去。就連黃龍三老來看他,他也閉目不見,只是一味地捧著當初真憐親手給他掛在脖子上的“蘇格”發呆。我對不起師父,我沒用,我混賬!這幾日,盤旋在他意識中的就只有自譴自責,從進九寨溝第一次看見真憐到離開九寨溝與真憐話別,張尋的眼前疊印著無數個真憐,與小鳥共樂的真憐,陪熊貓飲水的真憐,在爺爺面前撒嬌的真憐,為自己縫製衣衫的真憐,為自己求取“蘇格”的真憐……張尋從脖子上取下從未離身的“蘇格”,端詳著,耳旁彷彿在說:“張尋哥哥送我回九寨溝吧!我是屬於九寨溝的,我要回去陪爺爺!”是的,真憐是屬於九寨溝的,應該送她回去,同時,自己也應該到師父墓前去請罪。張尋想到這兒,趕緊叫上方勝嶽,要他安排車輛、人手送真憐回九寨溝。
“掌門的意思是要將真憐師妹安葬在九寨溝?依小侄之見,正該組織派中弟子去為祖師爺掃墓謁靈。自從祖師爺羽化登仙,弟子們先是不知,後來師父雖然帶來噩耗,又馬上發生了內訌,也無暇前去致哀,實在是很不應該。但願我們這次去,祖師爺泉下有知,寬宏大量,饒恕我們這些不孝弟子才好。”
方勝嶽一席話提醒了張尋,雖然樹正寨的藏民們會把莊守嚴的墓塔看護得很好,但黃龍弟子卻是應該定期去拜謁的。於是連連點頭對方勝嶽道:“言之有理。就煩你稟報三老和紀師兄,大家快快準備一下,我們兩個時辰後就出發。”
“是!”方勝嶽響亮地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佈置,很快地,上至黃龍三老,下到葉勝泰、盧勝華、馬勝恆和卞勝嵩以及他們的徒子徒孫們,都準備停當,要去為他們敬仰的前輩——第二十二代掌門人莊守嚴掃墓。病臥在床的紀恩傑聞言也執意要親自去走一趟,於是,便由方勝嶽等抬著他上路。
謁靈儀式和真憐的下葬儀式在極悲哀的氣氛中進行。韓守宜、顧守餘後悔自己年老失德,不僅冤枉了莊守嚴的愛徒紀恩傑,還下重手法將他打成殘廢,於是在莊守嚴墓塔前老淚縱橫。紀恩傑還深責無才無能,武不能繼承師父的無上武功,文不能將師父交付的黃龍派事業發揚光大,現在連師父留下的唯一孫女都沒有照顧好,真是後悔莫及。他連連捶胸,直哭得青松含愁,古柏帶根,連鳥雀也驚飛遠去,彷彿不忍見到這許多英雄淚似的。
張尋自然是派中最傷心的一個,他不僅是莊守嚴的親傳弟子,又受恩師臨終重託,而且還曾與真憐耳鬢廝磨,渡過了一年快樂的時光。如今祖孫倆都已長眠在九寨溝的青山綠水之中,此情此景怎不叫他悲悔萬分、痛不欲生?!在埋葬真憐之時,他雙手顫抖地從脖子上解下真憐為他求取的“蘇格”,掛在真憐的脖子上,讓它保佑真憐九泉之下的平安。喪禮結束後,張尋勉強聽從三老和方勝嶽等人的勸說,在澤仁布秋的木樓裡用了些稀飯、豆花,然後漱洗一下便躺在藤床上休息。雖然方勝嶽早就吩咐下去不讓任何人發出任何響動影響掌門人休息,可他還是始終圓睜雙眼,輾轉反側,未能成寐,三更時分,他悄悄披衣下床從木屋視窗輕輕躍下,向墓塔走去。
其時明月在天,清風過樹,宇內清澈透明。張尋走進墓塔,卻發現已有一人先他而到了。藉著月光,但見此人身影苗條婀娜,一襲長袍寬寬大大,在風中翻飛的袍角舔著她挺拔的雙腿,更顯得她骨肉停勻,別具英姿,是與真憐柔弱無助、惹人憐愛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美。張尋心頭突地湧起一股暖意,走到那人身後,輕輕地喚了一聲:“清惠。”
第八章 重逢(8)
那人聞聲轉過頭來,不是楊清惠卻又是誰?只見她一雙鳳目恰便似兩股清泉,淚水潸潸而下,一張俏臉早已佈滿了晶瑩的淚痕,道袍的前襟也濡染透了。“楊道長,你也來陪真憐妹妹?”
“嗯。我和真憐妹妹雖然相識不久,可她對我就如親姐姐一樣,真是我最好的好妹妹。那時在路上她就不止一次地對我說,只要見你一面就心滿意足了,其實她是早就存了這份心了,可偏偏我就這麼笨,一點沒聽出來,還以為她找到了你,從此就可以快活度日了,我真不配她叫我一聲姐姐哪。”
楊清惠入道日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