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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幾年未見,川慶公似乎變了許多。我看你容貌清減,可是我南越食不夠精,人不夠美?”
劉祿淡淡道:“殿下取笑了。初來之時,祿只想醉生夢死,然而亡國之痛寤寐相隨。時至今日,祿再不知謙恥,也不敢安享嗟食。”
我看著他道:“弱肉強食,天道使然,還盼川慶公想開些。”
劉祿悽然道:“我若想不開,早便在殿下破城那一日殉國,又如何會虛受這五年光陰?”
我示意嚴安去殿外把守,自己在一旁坐下:“川慶公文采斐然,趙彥一向真心敬服。本王雖長在邊疆,卻無時不關注川慶公新作,每每讀起都不忍釋卷。”說罷隨口吟道:“離恨伴東風,關山夢還休。月華應照水,無奈一江秋。好詩,好意境。”
劉祿面色平靜:“殿下過譽了。”
我目光一閃:“不過本王勸川慶公還是少做些,若要排解心緒,方式有很多,比如彈彈琴、看看書,如覺得孤寂,本王也可為川慶公多找幾個通文墨的才子佳人相伴。像前日太子宮宴上出盡風頭的事,最好免了。”
劉祿低頭道:“謹受教。臣聽聞凌王殿下也是頗通音律之人,臣願藉機彈奏一曲,可否請殿下賞面指教?”
我笑道:“本王久不習此道,早已生疏,只有靜坐細賞了。”
劉祿道:“殿下不必過謙。知音難覓,還請殿下擊節相和。”
我見他表情淡然,目中卻帶著一絲微弱神采,起身笑道:“川慶公雅興,本王就獻醜了。”走到大殿另一端,執起竹節。
劉祿正襟端坐,手指按上琴絃,輕輕一揮,一曲清音在指下流淌而出。我仔細聽著,輕輕敲擊竹板與他呼應,只覺這曲中無喜無怒、無憂無恨,空曠已極、乾淨已極,再聽下去心頭竟覺得空空蕩蕩,再無一物存留。我知道劉祿精通音律,卻不知道他何時達到了這種境界。正聽著,琴音忽轉高音,曲如江河奔流,滔滔不回,竟雜有風馳電掣之音。我聽得漸漸心驚,立刻拋下竹節奔過去。奔到中途,只聽“錚”的一聲,琴絃崩斷,琴聲戛然而止。
我不由悚然變色,大叫一聲,卻眼看著劉祿的身子軟軟垂下,再無聲息。搶上去看時,只見琴絃之上掛著斑斑血滴,劉祿口眼緊閉,已然氣絕。我心頭巨震,突覺一口鮮血衝口而出,急忙用手掩住。
嚴安聞聲闖進來,急促道:“殿下!怎麼了?”他絲毫沒有去看劉祿,卻直奔到我身邊,扶住我不住叫道:“殿下,殿下!”
我閉著眼,抓住嚴安手臂,一行清淚從眼角流出:“劉祿……死了……”一時間悲不自抑,只覺得多年苦心付之一炬。
嚴安顫聲道:“是啊,劉祿死了,殿下卻要保重啊!”
我點點頭,隔了一會,慢慢張開眼,看著劉祿逐漸僵冷的屍體,有說不出的難受。這下毒之人何其高明,竟讓劉祿中毒多時不顯異狀,連我也瞞了過去。想到劉祿死前神態,不知道他心中可還有所牽掛?他明明服了毒卻不肯以實相告,是否認為我參與了此事?抑或他早已懷了死志,終於在今日得到解脫?
我輕聲道:“嚴安,將川慶公遺容理好,讓他安息吧。”
走出殿外,仍是不見半個人影,抬頭繁星滿天,夜幕正濃,映著川慶宮裡燈影灰暗,寂寂寥寥。可嘆一代國主,就這般淒涼的去了。
嚴安走到我身邊道:“屬下將川慶公遺體挪到了內殿的床上,川慶公面色平靜,想是沒有受到多大苦楚,還請殿下節哀。”
我輕嘆一聲:“走吧!”
忽然間一個尖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越凌王,你害死蜀川國主,居心何在?”
我頓住腳步:“尊駕是誰?”
那聲音冷冷道:“我乃國主近侍,親眼見到陛下死在你的手上!越凌王,你殺了人難道想走的乾淨麼?”
我冷笑一聲,轉過身來:“方才我進殿之時怎麼不見閣下露面?恐怕害死川慶公的正是閣下。”
那聲音怒道:“天下皆知越凌王舉兵滅蜀,蜀川民眾人盡恨之。如今更害死蜀川國主,越凌王,你以為只憑狡辯便能逃脫麼?”
嚴安大怒,被我伸手攔住。
我垂下眼道:“既然閣下看得這麼清楚,為何不敢現身相見?”
“嘿嘿,難道我還怕你不成?”話音落時,一個黑色身影從陰影中走出,那是個中年男子,眼窩深陷,卻帶著幾分貪婪。他得意洋洋道:“越凌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今日乖乖就範,否則休想走得出這大殿!”
我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