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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會不能開,尤其不準捆人;叫先把人放了。”教導員剛要瞪眼,隊長說:“政委說了,這個事你要負責任。”教導員立刻軟了下來,不得不宣佈散會。
根據團裡的意見,毀壞寶像的事情是無意的,不予追究。捆打知識青年一事教導員要道歉,受害者也不要上告,事情就這樣兩拉倒。
當晚,我和大許坐在床上根本不想睡,氣得腦門子發漲。細細一想,鬥我們捆我們的全是自己的同學,為了什麼呀,不過是為了給教導員留個好印象,以後能在講用會上說說他們怎樣站穩了立場,然後到團裡當個文書、幹事之類,寫些狗屁不通的報告。為了這個背叛我們,值得嗎?
熄燈時,我們屋那兩個傢伙回來了,怯生生地輕手輕腳地溜進門來,悄悄地坐在床上。我一下子站起來,大喝一聲:“你們兩個搬出去!別跟反革命住在一塊!”有一個小聲說:“王哥,別賴我們。我們也沒法子。”我的野性發作起來,大吼一聲:“滾出去!快滾!”接著把他們的東西全都扔了出去,他們兩個不敢再說什麼,忍氣吞聲地撿起東西走了。
邢紅也不和同屋的女生說話了,還拌了兩句嘴。我和大許知道以後,第二天上工的路上毫不留情地罵那個女生。我們簡直喪失理性了。我們兩個叉著腰罵她是“走狗”,是“馬屁精”、“缺德鬼”,罵得她捂著臉哭了一整天。其實我們本不至於罵出這樣的話,可是我們一想起那天晚上她在會場上撅邢紅的胳膊,還揪她的頭髮,就氣得要命。她要是個男的非挨我一頓打不可。大許不會打人,他只會在別人打他的時候還手,可是我那些天像個野人一樣,邢紅說我在地裡幹活時都斜著眼看人,一副惡相。
這事過去之後,有些傢伙開始在背後給我們造起種種謠言來。隊裡風言風語地傳說我們有什麼生活問題。這種話使邢紅很傷心,可是她從來也沒對我們提起過。我們也不好和她說這個,只是以後我們益發形影不離,就連吃飯她都要端著碗到我們屋裡來吃。在地裡幹活休息時,不論時間多短,她也要來和我們一起坐一會兒。和我們在一起時她顯得迷人,她對我倆都好。她箱子裡有很多書,晚上我們就讀書,哪兒也不去,就是連裡開批判會我們也只當不知道。後來她索性把臉盆漱口杯都拿過來了,弄得我們的懶覺再也睡不成,因為天一亮她就來敲門,說:“快起來!我要進來啦。”中午我們睡午覺的時候,她就在我們屋洗頭,洗好頭以後就靜靜地坐下來看書。只有晚上睡覺才回她屋去。
我和大許都愛她,可是我們都不想剝奪了她給別人的一份愛,因為她似乎同樣地喜歡我們兩個人。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度過的愉快時光。我們那裡的旱季天特別長,由於是農閒,收工又早,我們回來時天還很亮呢。大許去水井打水,我把我倆的臉盆和毛巾拿到走廊上來。他把水打回來了,我們在門前脫成赤膊,洗去身上的泥巴,這時我們可以聽見屋裡的濺水聲。我們洗完以後就坐在門前的小板凳上。這時她就在屋裡說:“大許,小王,你們洗好啦?”“啊。”“你們別進來,我還沒好呢。”她從來不插門。等到她說“好啦”,我們就走進去。她坐在窗前的床上,嘴裡咬著髮卡。我說:“我們幹什麼?”
“看書吧。把我的書箱子開啟。”
她有好多書,有她帶來的,還有她借來的,還有人家送給她的。她穿著我的拖鞋走過去把門開啟,讓黃昏的陽光照進屋來。她喜歡躺在床上看書,用一塊塑膠布墊在枕頭上,免得溼頭髮把枕頭弄溼。她還有很多孩子氣的小毛病,看書的時候會用腳趾彈出“橐橐”的聲響。開飯鍾打響的時候,她有時會發起懶來,當我們收拾起飯盒,對她說:“小紅,起來!去吃飯。”這時候她會輕輕地一笑:“我不想起來。你們給我打來吧。”我們說:“你太懶了。我們今天不想侍候你。”她會說:“那我還給你補襪子了呢!我還給你洗衣服了呢!”我們就說:“我們這是為你好,你要得懶病啦。”她慢慢坐起來,然後又躺下去。“不會的,少打一次飯得不了懶病。再說我比你們都小,你們應該讓著我。”於是我們就讓著她了。
吃完飯,天開始暗下來,她還是躺在床上看書,過一會兒她會忽然欠起身來問:“大許,你看什麼書呢?”大許告訴她,她說:“噢。”然後躺下去,再過一會兒她又來問我,我也告訴她。她也許會高興地繼續說下去:“噢,是肖。你喜歡他嗎?”我說:“挺細膩的,不過還是不喜歡。”“哎呀,我可喜歡他呢,那老頭可精啦。”要不然就會莫名其妙地說:“喂,喂喂!你們倆都別看書啦。問你們,喜歡傑克·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