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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音樂嗎?我現在正聽著。不知何時何地,有人用薩克管吹著一支怪腔怪調的布魯斯,現在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進到我耳朵裡來。我的故事也是這樣,它和我們的處境毫無關係。我是寫小說的。知道我的人會說,我已經出了一本小說。那只是寫出的一小部分。更多的都壓著呢。為此就要去求人。主編先生很耐心地提出大量的修改意見,改完了還是不給出。有人當面對我說,看來你很有寫作才能,但有些題材對你是不合適的。你何不寫點都市題材的小說?既好賣一又不招惹是非……我不明白什麼叫做都市題材。於是就耐心請教。別人就舉了個例子《曼哈頓的中國女人》。有沒有搞錯啊?我住在北京,是男人,不是女人。另一個例子就是某香港女作家的作品。我的臉登時變作豬肝色。王二脾氣發作了。有個庸俗的富婆,坐在賓士車後座上瞎劃拉幾筆,就想當我寫作的楷模?啊呀呸!……如你所知,我四十多歲了。也不能老是王二呀,所以我忍著。等到出了門—一你知道嗎,口外的良馬關中驢,關中的驢子比別處的大上一號。我像條關中大叫驢一樣大叫起來:Oh my goodness!
這些事就扯到這裡,不能忘記我的故事—一在老闆摔下的報紙上,有些女孩聲稱自己有獨特的性取向,尋求伴侶。這是個人慾橫流的社會,無奇不有——我說這些,是要證明我也會裝孫子。小說出不了,程式設計不順利,現在我寫點雜文。雜文嘛,大家都知道,寫個小故事,湊些典故,再發點小議論。故事我會編,典故我也知道一些。至於教育意義嗎,我不傻,好歹能弄出一個來——想採訪這種事,就得打進去。編輯先生按廣告上的通訊地址寄信去,聲稱自己正是被尋求的人,回信多是影印的紙條,上面寫著:我們還不認識呢,請寄二十五美元來,我給你寄張照片,咱們加深一下了解,豈不是更好些……二十五美元寄去,相片寄來,再去信就不回了。很快他就攢了一抽屜稀奇古怪的相片,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在抽屜上加了三把鎖。這些通訊地址全是郵局的信箱,找都沒處找。我以為登這些廣告的不是所謂的金髮女郎,也可能是老頭,也可能是老太太,甚至是彪形大漢,見面會嚇你一跳的。總之,全是拉丁美洲的移民,照片是低價買來的,這件事是他們的家庭副業,但這麼一解釋就沒什麼教育意義了。這不是人慾橫流,而是某些層次低的人騙點小錢來花,這種事咱們這裡也有……
編輯先生對此另有理解,他發現S/M是這樣一種生意:M是賣照片的,S是賣照片的。他就這麼寫成專訪,交了上去。然後就發生了我很熟悉的事:稿子被槍斃了……看來他非得找著一個不賣照片的。去親身體驗一下才成——這位兄弟為此滿心的彆扭,他是虔誠的夭主教徒,每禮拜都要望彌撒,而且古板得要命。他的處境比我還壞,想到這一點蠻開心的。我很困。要睡了。故事下回再說吧……。
似 水 柔 情
二
“茫茫黑夜漫遊”,這是別人小說的題目,被我偷來了。我講這個故事,也是從別人那裡抄的,既然大家都是小說家,那就有點交情,所以不能叫偷,應該說是借——我除了會寫小說,還會寫程式。三年前,有個朋友到我家裡來,看了我的本領後說:哥們兒。你別寫小說了,跟我來騙棒槌吧。現在棒槌很多,隨便拿DBASE寫兩句,就能弄著錢啊!所謂棒槌,就是外行的別名,這稱呼裡沒什麼惡意。我喜歡棒槌。尤其是可愛的女棒槌。我會盡心盡力地幫助她一—但我正覺得寫小說很好,沒和他去騙棒槌。
就在前兩天,我又巴巴地去找這位朋友,求他給我點事做。朋友面有難色——他說,這個行當現在不好做。棒槌依舊很多,錢卻沒了。企業都虧損,沒錢,個人不在軟體上花錢,我聽了這話就嘆起氣來你也許不知道,這世界上最叫人本忍看的事不是西子棒心,而是王二失意——平日很瘋狂的一個人,一下就蔫得不成樣子。朋友不忍看,就說:好吧,我給你找活。你自己先操練一下,本領要過硬——現在不是三年前了。我現在就在操練。你猜我發現了什麼?我自己就是一根棒槌……僅僅三年,電腦就變成了這種鬼樣子——從Intel公司到比爾·蓋茨,全是一夥瘋子!
現在我是根電腦棒槌,但我不以為自己會成一根小說棒槌。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永遠都不會。這是我的終身事業,我時刻努力。這件事就不說了,還是講我的故事吧:希臘醫神說得好:這個人的美酒佳餚,就是那個人的穿腸毒藥。就說這故事裡的編輯吧,面臨一項採訪任務。我估計有些人接到這樣的任務會興致勃勃,但他完全是捏著鼻子在做。他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