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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她看著這個漂亮男人的眼睛,只覺得有失重下墜般的懸險和快感。 我會常常來看你的。吃完飯他們走出去,他捏著她的下巴,然後開車把知秋送回了宿舍,自己折返回市區。 她看著康以明離去,慢慢走回宿舍。宿舍已經熄了燈,她躺在窄小的床上,沒有洗臉便睡覺。她想起了他剝蒜的手指。 其實沒有那麼複雜。兩個人若要在一起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在某一個平淡無奇的瞬間,各自站在茫茫人海的一塊礁石上,立足相望。因為敞開的心是一扇看不見的門,所以偶然撞進來的人皆是懵懂隨緣。是誰便是誰。因為寂寞,因為疲憊,因為回憶,希望。或者因為原本就沒有的因為。所以和另一個人在一起。 兩情相悅剛剛伊始,都是一模一樣的花好月圓。一模一樣的良辰美景。但一切總逃不轉瞬即逝的覆轍,說沒就沒,誰都奈何不得。 她也曾以為這就該是那一片宿命天地。從此可以停留,把愛後餘生掛在這一個男人的肩上。擁抱時,連剩下的漫漫長路都快被他高聳硬朗的肩胛骨遮擋。她竟然在第一刻,就想到要做他的妻。
《瀾本嫁衣》第二部分 《瀾本嫁衣》貳(6)
但年少時不明白。人與人之間沒有一線生機可以不落窠臼。畢竟人終究會互相徹底瞭解。而待彼此漸漸剝去妝容與外衣,各自皮囊之下的真相昭然若揭,便會知道這不是自己所要。傷害與被傷害,算計,抱怨,非要把一段感情折磨得氣數將盡,方才知道大勢已去。捨得或捨不得,挽留或不挽留,皆上演呼天搶地的鬧劇。這樣的故事,日日夜夜都在上演。 翌日醒來,她眼前第一個出現的是以明的臉。她知道自己開始愛。 4 以明出差回來,第二次來見葉知秋,又不過是帶著她去吃飯,然後又去夜店喝酒作樂。葉知秋平生頭一次見得那般紙醉金迷的場面,好生一片浪蕩天地,內心分外震動。康以明出手闊綽,長得又不似一般王老五那樣肥頭闊耳大腹便便,訂了最好的卡座,動輒成千上萬叫一桌洋酒,頗得整場風光。她陪襯這個男人,因為盲目無知而感到榮幸歡喜。以明攬著知秋倒酒給她喝,說道:這是上等威士忌。你嚐嚐。 知秋飲了一口,沒有覺出任何好味道,但裝出歡愉表情來,害怕自己顯得老土。 她被以明攬在懷裡,心裡卻也明白,這作派再也不是游泳隊裡一起長大的少年。再也不會是在路邊攤和一幫隊友們喝啤酒,吃小吃的夥伴。康以明自小不曾怎麼讀書上學,趕上了大陸九十年代末的好時機,跟著家父做點生意很紅火,混得頗有模有樣,加之他相貌堂堂,錢包裡有大把鈔票,活脫一個紈絝公子,叫無數女子傾心,知秋也不例外。 康以明當時自然是有另外的女友的,不出幾日便有陌生女子打電話來,接通了便是一頓破口大罵。知秋先是震驚,後來就插著尾巴硬裝狼,口不擇言地罵了回去。她罵完仍然是有些想不通,便氣哼哼地質問以明,為何有女友還要找自己。以明抽著煙,笑盈盈地看著她,言道,我說知秋,我可曾有一分鐘是沒有女朋友的人?我又何時說過你就是我女朋友? 知秋聽罷也笑,說,以明,你得意什麼,你早就是我的。 在知秋離去的三年時光,我安心在洛橋過著讀書生活。冬日清晨,天不亮便急急去學校。我記得雞犬相聞的細微聲響,走過深藍色的薄霧冥冥籠罩著的小鎮,流水靜寂無聲,雲雀叫聲卻穿過楊柳,盪漾在暗藍雲端,清脆悅耳。偶有一豆燈火點亮一扇遠遠的窗戶,那也多半是在給自家孩子備早餐的小廚房。我像是從一個夢境走進另一個夢境。如此便漸漸天明瞭。 晚上放學了和同學三兩一起順路回家來,見得母親靜靜在縫紉機前做活的身影,方桌上面早都擺好了飯菜,用碗盤扣著等待我。 母親偶爾想起來,仍舊問我:知秋可曾與你有聯絡? 我搖搖頭。 她一去再無音訊,沒有信件與電話。 我從來得不到關於她離去後獨自生活是否安好的任何一絲提示。我依稀記得她叫我的聲音,一生,一生,你睡了嗎。在洛橋的小屋,在同一張少女的床上,我們度過的時光好似一個虛無謊言,又如我的幻覺。似乎這個人並沒有存在過。我知道她的心與我不同。懷揣的慾望和理想並不相似。我是一個沒有太多願想的人。 但知秋不同。 5 知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上學,跟著以明住在他市中心的公寓裡。那段醉生夢死的光景,大約是她生前唯一一段短暫的奢侈生活。兩人皆是享樂派,以明跟她總是呼朋引伴,日日打桌球,玩保齡,看電影。時常出去吃飯。購物。
《瀾本嫁衣》第二部分 《瀾本嫁衣》貳(7)
知秋並不確認這是否就是後半生生活的模樣,但跟隨以明便飽暖無憂,再也無須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