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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中國有十億人,我出了事故要是人人都扣二十塊獎金,那他媽就是兩百億元的人民幣,這太昂貴了,把我撞死了也賠不出來。我這麼說的時候,她就很平靜地看著我,好像我是在說胡話。後來她說:〃所以自己的腦袋自己珍惜啦。〃
後來我離開了醫務室,走之前,我想起自己只穿著汗背心,就找那件工作服。白藍從一個髒了吧唧的鐵皮桶裡撈出了我的工作服,那上面全是我吐出來穢物,我看了很驚訝。她說:〃這種情況下,可能發生大小便失禁。〃我嘆了口氣,說:〃還好,沒有失禁。〃
我對白藍說,能不能給我額頭上貼塊紗布,那裡真的很疼。我沒有鏡子,看不見自己腦袋上的大包究竟是什麼模樣,但那地方連碰都不能碰一下,肯定非常之糟糕。白藍說:〃不用,就是起了個大包,沒破掉就不用貼紗布。〃
我說:〃還是貼一個吧,這樣我心裡面會好受些。〃
她聽我這麼說,就剪了一塊紗布,疊成豆腐乾的樣子,用膠布貼在我的額頭上,並且說:〃這樣子走出去,誰都知道你工傷了。〃
〃沒錯,我要是就是這個效果。〃
我進工廠那會兒,有一個古怪的想法,希望自己以工傷的面貌出現在廠裡,先是把下巴蹭破了,後來把腦袋砸出個大包,都貼上了紗布在廠裡晃悠。我這麼做,第一覺得自己很酷,第二是希望能得到幹部們的重視,因為我不會修水泵,也搬不動六十公斤的原料桶,那就只能以工傷來表示自己是個合格的工人了。說不定他們會為此送我到化工職大去呢?
後來我發現這個希望落了空,希望本不稱之為希望,想得人多了,就說是希望。我見到那些被機器切掉手指的人,被硫酸噴到臉上的人,我終於知道,頭上的紗布只會引來嘲笑,而不會帶來任何希望。當然,酷是很酷的,可以說我的目的至少達成了一半。我媽一看我的腦袋,眼淚就掉下來了,為此我甚至都捨不得把紗布摘下來,直到它變成一塊又髒又油的東西,使我的那個大包變成了一塊面板溼疹,才不得不回到原來的造型。
我從白藍那裡出來之後,連忙去水龍頭上漱口,把嘴裡的酸味沖掉一些,然後回到鉗工班,想起了那個該死的水泵,很想把它砸爛了。老牛逼很高興地告訴我,那個水泵本來出故障了,因為我的頭砸了它一下,它居然又重新轉了起來,所以它還在原來的地方,繼續工作下去。我要真想砸水泵,就隨便挑一個廢品砸了罷,反正水泵和水泵之間也沒什麼區別。
→虹→橋→書→吧→WWW。HQDOOR。COM 第29節:第四章 三輪方舟上的愛人(1)
第四章 三輪方舟上的愛人
作為老牛逼的學徒,我天生贏得了姿色阿姨們的好感。我把頭給砸開以後,老牛逼帶著我到各個泵房去展覽,指著我額頭上的紗布,對阿姨們說:〃瞧,真的砸開了,差點死在甲醛車間。〃他還說我是神頭,水泵居然被我的腦袋砸好了,幹了四十年的鉗工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阿姨們很心疼地把我叫過去,我擔心她們會充滿母性地把我的頭顱抱在胸口,這要是傳出去,我就和老牛逼一樣,成了個臭不要臉的東西。還好,阿姨們只是把我的紗布揭開,看到一個大包,就讚歎地說:紫色的呶。然後她們就給我抹菜油,說菜油是治頭上的包的,擦完之後,那地方就變成了香噴噴油膩膩的一塊,我去廁所尿尿,蒼蠅繞頭不去。我也搞不清她們哪來的菜油。過了幾天,我頭上的包漸漸小了,她們還是把紗布揭開,說:好多了,不紫了,再擦點菜油吧。
我曾經問老牛逼,為什麼看守泵房的阿姨都很漂亮。老牛逼說,泵房是高階工種,不用幹體力活,每天按了紅鈕按綠鈕,輕輕鬆鬆上班,開開心心下班。這種工作不可能由老虎來做,老虎只能去車間做操作工。泵房永遠是為那些美色已逝、風韻殘存的中年女工準備的。
我年輕的時候看見泵房裡的姿色阿姨,總是很警惕。那時候我不能意識到這是一種心理障礙。老牛逼說我中年以後會和他一樣,在一群泵房阿姨之中穿行,對一個鉗工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但我不喜歡這樣,也許是我賤,我更喜歡科室裡的小姑娘,喜歡白藍這樣的,乾淨一點,說話很有分量,眼神也很清澈。
很多年以後,我遇到一個心理分析師。我問她,為什麼我經常會夢見自己去往泵房。我離開工廠已經很多年,我再也不想念那些科室小姑娘,但我他媽的還是會夢見自己拎著個扳手,孤獨地、沉默地、迤儷地走向泵房。那些姿色阿姨在等我,修好水泵,然後從抽屜裡拿出瓜子給我吃。心理分析師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