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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節:第五章 白藍(4)
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救德卵主要是你指揮得當,該嘉獎的是你。〃
她說:〃我是醫生,我救人是職責,出了岔子要處分的,你跑得慢會被處分嗎?〃
她這麼一說,我又覺得自己很偉大,我說:〃對對對,你是恪盡職守,我是助人為樂,性質不一樣。〃
她翻了我一個白眼說:〃你好像還挺有文化的,居然會用成語,這樣的鉗工我可沒見過。〃
我說:〃操,承蒙你看得起,不如咱們去把這三十塊吃掉吧,我請你吃肯德基。〃
九二年的時候戴城開了一家肯德基,顧客人山人海。在此之前,戴城是一個髒了吧唧的城市,馬路邊上永遠泛著油光七彩的髒水,大排檔就在髒水之上開張。戴城的餐館以麵館為主,這裡的人愛吃很細的龍鬚麵。所有的麵館裡都飛著蒼蠅,那些吃過的麵碗,服務員把湯水倒掉,在一個臉盆裡涮一涮,接著又端上來。即使是比較高檔的餐廳,也不會有空調,只有電風扇,冬天就更別提暖氣了。至於那些服務員的臉色,一個比一個像茄子,經常能在街上看到服務員和顧客打架,一群顧客打一個服務員,或是一群服務員打一個顧客。
那時候吃麵都是搶座位的,具體來說,跑進一個麵館,看到人山人海,就瞅準一個空凳子,拎在手裡,然後去賬臺買票,再拎著凳子去灶臺領面,最後再把凳子放下,坐在那裡吃麵。假如不曾搶到凳子,最後很有可能站著吃麵。戴城人認為,站著吃麵是叫花子,丟祖宗的臉。有些麵館很狡猾,故意用那種條凳,總不能舉著個條凳去領麵條啊。為了搶坐這個條凳,最後也會釀成鬥毆,條凳就成了兇器。
戴城有了肯德基以後,大家好像開竅了,漸漸明白什麼叫吃飯。吃飯得窗明几淨,得有音樂,不能飛滿蒼蠅,最起碼服務員不能打顧客吧。人不是豬,不是一輩子都只能接受茄子臉的,所以人類會進化。你可以說人類是一代一代進化的,但是在九十年代看來,很像是一年進化一次。九十年代就是這樣奇怪。
我和白藍在快餐店裡坐著,我對她說,我高中時代的理想,是去做營業員。她樂了,說營業員都可以成為一個人的理想,這個有點出乎意料。我就說,我初中時代的理想更不靠譜,是跟著我堂哥去收保護費。她問,那你小學時候呢。我說我想不起來了,小時候的事情,想當解放軍,想當警察,想當畫家。我畫畫不錯的,畫女人臉尤其拿手。
我又要說到小畢了,我說:〃小畢在廠門口畫黑板報,我看見了。〃
白藍看著我,若有所思地說:〃路小路,你應該去讀書。〃
〃我爸爸會把我搞進化工職大的。〃
〃化工職大已經停辦了,不再招生了。你不知道?〃她說;〃你還記得化驗室那個胖胖的姑娘嗎?她是廠長的女兒,今年要去讀職大,也被退回來了。〃
()
〃那她怎麼辦?〃
白藍生氣地說:〃我們現在在說你。你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你應該去讀自考大學,或者夜大。這樣對你有好處。一輩子做鉗工?〃
〃那種大學要自費的。〃
白藍說:〃到底是我白痴還是你白痴?〃
她真的生氣了,只顧嘬可樂,眼睛看著窗外,做出不想理睬我的樣子。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假如當初我不是進工廠做學徒,而是在馬路上販香菸,現在就應該在做買賣,應該在進貨,應該在數錢,而不會有時間去考慮成|人大學的事情。我可以什麼都不想,把香菸事業越做越大,從地攤發展到雜貨店,再發展到飯館,然後我差不多就老了,可以去死了。我沒想到做鉗工是如此地複雜,令人頭疼。鉗工的一生真他孃的漫長,看不到盡頭。為了讓她高興一點,我就問她:
〃白藍,什麼叫子宮脫落?〃
她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我到廠裡去修水泵,聽見幾個上三班的阿姨在聊天,一個說自己有子宮脫落,另一個說,那就好辦了。我心想,子宮脫落無論如何也是一種病,雖然我也不知道它是怎麼脫落的,會脫落到哪裡去,但肯定不是好事,怎麼會好辦呢?我揣著這個問題去問老牛逼,老牛逼說,子宮脫落就可以調出車間,去幹些比較輕鬆的工作,比如看倉庫啊,看水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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