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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他。終歸年紀小,也不知該說啥,就那麼愣愣的看著他。
“別光顧自己看,哪有鏡子,我也看看。”他看看這個頭頂光光,腦袋兩側卻各扎一短短小辮的憨厚孩子,倒是感覺蠻親切的。
“三哥莫非要銅鏡?”那孩子連蒙帶猜,見他點頭,才黯然道:“大娘娘定是不給的……”
“好吧好吧……”他不再跟小屁孩費口舌,緩緩躺回去道:“把你家大人找來,就是那個大娘娘吧……”
“定要如此?”那孩子躑躅道,顯然對那個大娘娘有些發怵。
他現在也不要求,這孩子好好說話了,似乎人家本就是這麼個口音。於是很快冷靜下來……眼下情形實在太詭異了,在搞清楚狀況之前,還是先不要聲張的好:“算了,先讓我靜一會兒。”
兩個孩子便乖乖的閉上嘴,老實蹲在榻邊,給他需要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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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下來,他開始梳理思路……自己本來在江邊晨練,誰知遇到一輛麵包車失控落水,當時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想也不想就跳下去。也忘記救了幾個人,反正最後力竭,嗆水、下沉、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怎麼一醒過來,就從‘三張’退回青春期前的毛孩子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完全沒道理啊!他越想越頭痛,疼得愈發厲害,要裂開似的!痛到極點時,轟得一聲,腦殼似乎真的裂開了,一些明顯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進來,眼前一黑,又昏厥過去。
等他再轉醒時,天已經暗了,窩棚裡更是黑咕隆咚,不過他並不在意,因為黑暗正好可以掩蓋他那一臉的驚恐莫定……他的腦海中,多了一份古代十歲孩子的記憶。
記憶中,這孩子姓陳,有父無母,兄弟四人……眼前的兩個,是他的兩個弟弟,大的叫五郎,小的叫六郎。之所以聽起來有些亂,是因為這個年代,叔伯兄弟是一起排行的。這孩子父親還有個哥哥,也就是他的大伯,有兩個兒子,大郎和四郎。
顯然,這孩子就是那個三郎,還有個大哥陳二郎,去年開始在縣城裡讀書。至於這孩子的爹,陳家老二,是個書生,適逢大比之年,故而與同年四處遊學,將這孩子和他兩個弟弟留在家裡……
很明顯,這窩棚並不是陳老二的家,陳老二家在村子裡,是有很寬敞宅院的。準確的說,那是陳老大和陳老二共同的家,兄弟倆雖然都成家生子,這些年又先後喪了考妣,但一直沒有分家。
陳家以燒竹炭發家,擁有石灣村最大的燒炭場,雖然稱不上大富,但家裡有一雙粗使丫鬟,廠裡有十幾名僱工,已經是石灣村的頭一份了。
但是陳老二的三個孩子,如何會蝸居在燒炭場的窩棚裡呢?
十歲的孩子頭腦簡單,只知道自己父親一走,他們哥仨就被大娘攆到這裡。年紀大的三郎和五郎,每天還得幹活……燒炭需要大量的水,場裡原本有具水車,但春裡壞了,大娘也不找人修,就讓他兄弟倆一起汲水,每天必須運夠足量的水,才給他們仨晚飯吃。
十歲的孩子,就是使出吃奶的勁兒,也供不上用水,好在僱工們看著兄弟倆頂可憐的,便抽空搭把手,兄弟三個才能有飯吃。
就算有人幫忙,就算每一車水都只裝三分之一,對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來說,還是超負荷超時間的勞動。從水車壞了到現在一個多月,兄弟倆一直是這樣過來的,怪不得陳五郎一臉的苦大仇深……
但是今日,大娘一反常態,到了場裡沒有看看就回,而是整上午都在監工。這下可苦了兄弟倆,從早晨開始汲水運水,一直幹了將近兩個時辰,全都頭暈眼花,手腳發軟。結果最後一次汲水時,體質比弟弟要弱的三郎,腳下一軟,便落了水……這就是那孩子最後的記憶。
為什麼大家都是落水,結果卻大變活人?到底現在我是他,還是他是我,還是他中有我,我中有他?這讓他搞不清,而且估計想一百年也想不清。
他終究是個樂觀的人,決定在找不到辦法之前,暫且先假扮這孩子,以免被人當成妖怪咔嚓嘍……
第二章 三郎、五郎和六郎 (中)
他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既已打定主意把自個當成陳三郎,便不再閉眼裝死。剛要開口說話,便聽到‘吼嚕嚕’一陣轟鳴,原來是從早到現在粒米未進,肚子打起了鼓。
“這麼黑,”他不禁臉上發燒,看左右一片黑洞洞,只能瞧到隱約兩團小小的身影:“怎麼不點燈?”
“三哥莫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