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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會兒,便匆匆趕去接姚天平。他在電話裡聽出姚天平的情緒異常低落,他知道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自己——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他暗自想著心事,因此目不斜視。車在走過五六站路時,上來一位白髮蒼蒼、腳步蹣跚的老太太。老太太腿腳不好,手裡還拄著一根柺杖。她上車的時候,車上的人們都為她捏了把汗。
這個時候,從人群中站起一位女孩。那個女孩穿過人群疾步走到老太太跟前,伸出雙手去攙扶她,一直將老太太送到她原來的座位上。人們見此情景都鬆了口氣,暗暗讚許女孩的行為。沈力也注意到了,因此他也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量這個善良的女孩。
女孩站在離他很近的地方,而且恰好是面對面。沈力向她望去的時候,兩個人的目光不偏不斜,恰好對上。
那一刻並沒有天崩地裂的震撼,也沒有驚鴻一瞥的悸動。那一刻,沈力只是覺得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包括他自己。他已經失去了對自己的感覺。他所能感覺到的,只有那一雙眼睛。
塵世間怎會有這樣一雙眼睛啊:就算是雨後的晴空也不及她這般清新,就算是陽光下的清泉也不及她這般純淨,就算是空谷中的幽蘭也不及她這般質樸,就算是天山上的雪蓮也不及她這般聖潔。
塵世間怎會有這樣一雙眼睛啊:清澈見底,波瀾不驚。這雙眼睛遇到沈力的目光之後並沒有躲閃,而是以一種從容的氣勢直視過來,直令沈力的目光潰不成軍。
他不敢再發起新一輪的攻勢。當他感覺到自身存在的時候,當他感覺到周圍人群湧動的時候,他有那麼片刻間的恍惚。似乎從一個夢裡醒來,猛然間無法適應。
而那一眼已經足夠。那雙眼睛的主人,那個心地善良的女孩,仍然站在那裡。她穿著一件款式簡約的白色連衣短裙,頭髮用幾枚髮夾很別緻地製造出動感的髮型。那發稍一根根錯落有致地飛揚起來,倒襯出她本身的寧靜與簡單。
沈力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望著這個女孩。當他感覺自己恢復心跳的時候,那心臟已經不堪重荷了。他的手緊緊抓著拉環,結實健壯的身體微微顫抖。這種感覺來得太快了,或者說,來得太意外了。他毫無準備。
直到汽車再次靠站,女孩走下車的時候,沈力才回過神來。他凝視著那個女孩緩緩走下車,消失在人海中。
那個女孩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們的目光又對視了一下。那一眼,直令沈力的心顫抖不已。因為這個時候,這個女孩的目光中,純淨裡又添了些許的迷離。那迷離的目光從沈力臉上掠過,又淡定地收回。
沈力不知道汽車是怎麼到達目的的,他又是怎麼下車的。他滿眼都是女孩的那雙眼睛。而有一個疑惑在他心裡越來越濃了,這也是為什麼沈力的視線裡只有女孩一雙眼睛的重要原因。那便是,這位女孩,在初夏這樣的季節裡,居然戴著一副白口罩!
那副口罩嚴密地遮住了女孩的大半張臉,而正是因為這副口罩,讓人對女孩的容貌更添了幾分遐想。有著這樣一雙絕美眼睛的女孩,該有著一張怎樣的面孔呢?那雙眼睛正如冰山浮出的一角,讓人有更深的探究慾望。
其實,令沈力感到不安的並不止這些。而是:這個女孩為什麼要戴一副口罩呢?這讓他想到了兩年前的這個時候。那時因為非典的襲擊,滿大街都晃動著白口罩,成為都市裡一道無奈的風景。但那是特殊時期,在今天這樣的時間場合裡,出現這樣一位戴口罩的女孩,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而更讓他覺得意外的是,在這場飯局伊始,謝遠橋便要講一個關於“口罩護士”的故事。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謝遠橋並沒有注意到沈力的不安。他津津有味地嚼完牛排,又喝了一大口黑啤,便開始講起來。
故事發生在一家醫院。沒有具體的時間與地點。醫院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人的生老病死都離不開這裡。醫院是拯救生命的天使之城,也是吞噬生命的地獄之門。
在醫院裡,病人及家屬們的希望都寄託在白衣天使身上。或許再沒有一種其他的顏色比白色更適合他們。白色象徵著聖潔、寧靜、永久,同時也象徵著恐怖、絕望、死亡。
在那家醫院裡,有一位與眾不同的護士。護士很年輕,至少給人的感覺非常年輕。因為她有青春挺拔的身材和開朗純真的笑聲。每個被她照顧的病人都會被她所感染,在病痛裡享受她帶給他們的美好。
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護士的容貌。因為從來都沒有一個人看到過她的容貌。人們看到的,永遠只是那張被白口罩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