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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迷住了的話,會總以為那巷子是直的,走啊走啊走不到頭。偏那巷子裡又只有一個門戶,於是生出好多怪異的傳說來。客人,那也只是傳說,當不得真的。”
那年輕人正在擦臉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原來,昨晚自己所經,並不是酒後一個荒誕的夢。那小夥計看著他剛拭淨後的英挺的臉孔,心裡不由就一聲輕贊。他心下看得舒服,口裡也就樂得話多一點:“那輪迴巷據說還是當今聖上的國丈餘國丈在世時建的,稀奇古怪,大家都不知他建這麼個怪模怪樣的巷子作什麼,只聽他說‘自有深意,自有深意’。唉,那巷子自當年餘國丈遇害,家裡人突然暴斃,空荒荒得沒人住也很有些年頭了,仔細一算……”他搬了搬手指,“也好有十六年了。”
那外鄉人一怔:“餘國丈遇害?”
那夥計一笑,看看外鄉人的臉,斷定他還是個踏實人,才把嘴湊上來低聲道:“客官你別跟人提是聽我說的。據說,當年餘國丈遇害,跟昨日於天津橋上遇刺的於自望大有幹聯。那餘國丈原是當今聖上當年最寵愛的妃子、‘昭儀宮’餘淑妃的生身老父。老頭兒五十多歲上才有此一女,一向愛如珍寶。他女兒也爭氣,才十六歲,就進了宮,入宮即受寵,後來前一個皇后去世,她又被冊封為皇后,她的老父也就自然成了國丈。但她命不好,封后十七天後就謝了世。皇上感念舊情,對餘家猶極為照顧,可餘家在七個月後也無端地就遭了滅門慘禍。慘禍發生時正適值餘國丈七十有三的壽辰,聽說他死前還做了一首詩,到死時還放在‘翰墨林’裝裱著沒來得及拿回來呢,裡面有一句叫‘七十三翁旦暮身’,這可不是一語成讖?說來恐怖呀,他全家人都是莫名其妙地一夕之間就丟了人頭。有賀壽的第二天去,只見滿庭滿院的無頭屍首,那賀壽的看過後都嚇瘋了。據說,那昨日剛被刺殺的洛陽尹於自望本來也姓餘,和這餘家還有著什麼親戚關係,自餘國丈遇害後,他就改姓於了,官也從外縣九品一擢而升為正五品,直到前兩年還把官作到洛陽守,提點洛陽城了。這可不是升了?客人你聽了就聽了,可別到處亂說啊。我總估摸著昨日那於自望的死跟這事兒還有關聯,但這只是我們洛陽城裡底下的苦哈哈們的閒傳,也沒個影兒,開不得玩笑的。何況這兩天只怕風聲緊。——對了,客官,你是怎麼知道輪迴巷的?”
那外鄉人怔怔道:“我昨晚就走到那了呀,一進去裡面就蓬起一片煙,還碰到了個老人,說了些怪話……”他話猶未完,已被那夥計瞠目打斷道:“老人?什麼樣的老人?是不是個看著好老好老,膝蓋都象直了的,提著個燈籠的人?”
那外鄉人點點頭。那夥計臉就白了:“媽呀,看來是真的,人家傳說每到春三月、月損之夜就會有餘國丈的冤魂歸來還魂,那事兒竟是真的!”
說完,他看了這個外鄉小夥兒一眼,雖對他相貌頗為滿意,猶怕從他身上沾上了那冤邪鬼氣般,再不敢搭言,提了那壺開水就急急地往外去了。
那外鄉人不由啞然失笑。他行遊萬里,見識極多,自不會信這些鬼神之事。心裡略擱了擱,也就把這一夜奇遇的事摞下了。
說是摞下,可他那日吃中飯時,沒事兒和另一個店夥閒聊,不由又問了點兒那個餘國丈的事。餘淑妃封后的事在洛陽人心中似乎大是自豪,餘家也遺愛頗多,所以至今還有人掂記著,那店夥閒閒說起來時話裡還有一副惋惜的口氣。
吃罷飯,他又去馬棚轉了轉。他乘的馬兒極佳,風骨殊駿,竟是一匹上好‘斑騅’——那馬兒的右腹上明顯地有一條條明暗相間的黑赤花紋,隱如龍鱗,一看就知是塞上名駒與野馬雜交而生的良種。那外鄉人似極疼愛那匹馬兒,這幾日雖不太用得著它代步了,卻也特來照護一番。他隨身帶有一個長囊,囊中卻裝了一把劍,這一馬一劍似是身無長物的他最在意的兩樣物事了。他照看過馬返回房中後,就在那長布囊中把那把劍取出。劍長二尺有三,劍身不闊不狹,極為古樸大方,他看了劍柄上的兩個字,心思竟似痴了。那兩個字字跡雅秀,分明就是‘韓鍔’二字,這也是他的名字。而這兩個字,還是她——方檸三年前親手給他刻上的。
他凝目劍鋒,鋒上青寒一片,他此劍名為“長庚”。可“長庚”雖利,能斬決千兵萬刃,卻如此情思何?
第三章:畫圖省識春風面
午後,韓鍔心中鬱悶,便問那店夥這洛陽城中有什麼地方可以走走。那店夥笑向他臉上看了看,嘻嘻道:“客人該知道這洛陽城有個有名的‘安樂窩’吧?那裡倒是個好耍子所在。只是現在天色還早沒什麼趣,你要不先去走走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