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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看如何理解“真實”二字了。對我來說,積極的、光明的一面永遠是生活的主流。我的作品當然要寫這些。至於單幹,當時的確只有那些被認為落後的人才希望;和我要好的、談得來的都反對單幹,這是現實。
其實寫《金光大道》時,互助組已過去十多年了。60年代,我在城裡住的時間長了,對農村瞭解少了。而70年代初,農村已走得太快了,太左了,我已經接受不了了。所以我只能返回頭來寫50年代。
人們喜歡《豔陽天》也許還因為它的手法更像中國古典小說,人物更生活化、個性化。但在《金光大道》中我沒有順著這條路走下去,現在想來有點可惜。
還有,在《豔陽天》和《金光大道》中我非常突出血統論。今天我當然不這麼看了。時間會使人改變很多,我也不例外。
《豔陽天》的稿費是千字十元,我全部交了黨費。雖然那時家境不富裕,一家人只有我掙工資,但從沒想過要留下給自己或家人買點什麼,毫不猶豫就交了。現在可能有人不理解,但當時就是這樣,無須任何人動員。《金光大道》出版時,稿費已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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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內中滋味難以道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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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66年到1976年這十年,我不能上天入地,只能跟著風浪顛簸,所以這一段的歷史腳步是複雜險峻的,而且表面上豐富多彩,內涵卻有著各種滋味,非是幾頁稿紙所能說清道明的。寫完《豔陽天》,“文革”開始了。
後來“三家村”被揪出來,我不明底細,在縣城給寫作者作報告,回答提問時涉及“三家村”,被人打了小報告說成為“三家村”開脫。6月2日調回到北京市文聯。管樺說我:你發什麼瘋,被人揭發!文聯領導讓我準備檢查。沒想到,以軍宣隊為主的工作組看了我的檔案,認為我出身好,長期在農村寫作,群眾反映不錯,便把我推到市文聯革委會副主任的實權位置,由此開始譭譽不一的幾個月造反日子。
1966年8月中旬,北京大學中文系應屆畢業生侯文正,隻身一人闖進市文聯串聯、造反。他說市文聯是一潭死水,在文聯大門上貼了一副對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這時,被保護在醫院裡的老舍從醫院打來電話,要求出院參加群眾運動。我勸他先養病,但他執意要來。
8月23日的下午,我正在辦公室整理一份報告材料,忽聽院子裡一片喧譁。打字員小丁慌忙跑來告訴我,說是那個姓侯的給一箇中學打了電話,勾來了一汽車紅衛兵,到文聯造反來了!我趕緊跑出房門,只見一輛卡車停在門前,一車身穿綠軍裝的女學生,正一個接一個地從車上往下跳。侯文正和文聯內的少數造反派串通一氣,要挾文聯的全體人員到院子裡集合。接著,就按照已經列好的名單,點一個,揪一個,揪一個就鬥一個,一會兒工夫,竟揪出了一片。不少人捱了皮帶抽打,所有被揪的人都戴上了寫著“黑幫”、“反動權威”等字樣的木牌子。我一眼瞧見了老舍正站在院子裡,立刻意識到,老舍是統戰物件,應當由軍宣隊出面予以保護。於是,連忙向後院軍宣隊的辦公室跑去。路上,草明攔住了我。她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用兩隻冰涼的手攥住我的手腕,哀求道,浩然,我害怕死了,救救我吧!我說,你趕快藏起來吧!聽了這話,她嗖地一下子跑了。
找到軍宣隊說明了情況,我請求他們向紅衛兵解釋清楚,以保證老舍的人身安全。軍代表躺著不動,說,正確對待群眾運動嘛,紅衛兵小將要揪誰,我們也沒有辦法!我急得跺腳,只好給市“文革”辦公室打電話,請求他們給說句話,但得到的答覆如出一轍。當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前院時,老舍已被揪出,掛上了牌子,正被抽打著推上汽車,說是要與別的“黑幫”一起拉到孔廟去燒戲裝。
我怕造成嚴重後果,便當機立斷,派“文革”辦公室的幹部周述曾也跟上車隨老舍同去。並囑咐周述曾說,萬一發生什麼事,趕快打電話來。
兩個小時過去了,周述曾打來電話,說老舍受了傷。我立即找到司機班,派汽車把老舍和周述曾接回來。誰知,接老舍的汽車剛剛開進文聯大門口,又被一夥進行大串聯的紅衛兵發現了。他們看到老舍被紅衛兵打傷後,頭上纏著水袖,立刻一擁而上,將老舍圍住,又進行批鬥。這時,一個著名作家突然跳了出來,當著滿院子的紅衛兵揭發老舍。她說老舍是反動權威,崇洋媚外,不要人民幣要美金,把《駱駝祥子》的版權賣給了美帝國主義……在她的鼓動下,一些憤怒的紅衛兵對老舍的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