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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董貝先生第二次結婚之前那些往昔的日子又在他的記憶中出現。他記起他曾經妒嫉那個男孩子;他又曾經多麼妒嫉那個女孩子;他曾經多麼狡猾地在被他愚弄的人的周圍劃了一個圈子,把所有想闖進來的人阻擋在遠處;除了他本人之外,誰也不能越過它。然後他想到,他所做的這一切難道只都是為了現在像一個被追捕的賊一樣,從那位可憐的、被他愚弄的人那裡逃走嗎?
他本可以自殺來懲罰自己的懦怯,可是這種懦怯正好就是他失敗的真正的陰影,與它是不能分開的。他相信他的詐騙計劃已被完全粉碎;他知道他已成了另一個人手中可憐的工具;想到這些他就好像癱瘓似地渾身無力。懷著無能為力的狂暴勁頭,他對伊迪絲髮怒,他恨董貝先生,也恨他自己;
可是他還是逃跑了,不能做其他事情。
他一次又一次地聽著後面的車輪聲。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想象中彷彿感覺到,這車輪聲愈來愈響了。他終於對這點深信不疑,就喊道,〃停下!〃他寧肯停下耽誤時間,對自己不利,也不願意處在這種狐疑不定的狀態中。
這喊聲立刻使馬車、馬和馬車伕在路中間停了下來。
〃見鬼!〃馬車伕回過頭,喊道,〃怎麼回事?〃
〃聽,那是什麼?〃
〃什麼?〃
〃那?〃
〃啊,老天爺,安靜點,你這可惡的土匪!〃他對一匹搖著鈴鐺的馬說道,〃什麼?〃
〃後面。是不是另外一輛馬車正飛奔過來?那裡!那是什麼,聽到了嗎?〃
〃你這長得跟豬頭一樣的惡棍!安安靜靜站著!〃他對另一匹馬說道;這一匹馬咬了另一匹馬,那一匹馬又驚嚇了另外兩匹;它們向前猛衝過去,然後又倒退回來。
〃沒有什麼往這邊來。〃
〃沒有什麼嗎?〃
〃沒有什麼,只是天快亮了。〃
〃我想您說得不錯。真的,我現在什麼也沒聽到了。繼續趕路吧!〃
在馬身上散發出的煙霧騰騰的熱氣之中半隱半現的馬車開始慢吞吞地前進;馬車伕因為在前進道路中被不必要地阻留了好些時間,不高興地從衣袋中取出一把小刀,在鞭子上裝上一條新的皮條。然後〃嗨!嗬!嗨!嘿!〃,又一次狂野地飛跑起來。
這時星星暗淡,晨光熹微,他站在馬車中,回頭看,可以分辨出他所走過的道路,並注意到在遼闊的原野上看不見一個趕路的人。不久天大亮了,太陽照亮了麥田和葡萄園。從路旁石頭堆邊臨時性工棚裡出來的一個個工人正在這裡那裡修著公路或吃著麵包。不久農民們出來幹活或趕市集,或懶洋洋地靠在破舊的茅舍門邊,悠閒地注視著他從旁經過。然後他看到一個驛站,前面是深及踝骨的泥漿,四周是冒著熱氣的糞堆和很大的半毀壞的房屋;面對著這個優雅的景色的是一座巨大的、古老的石頭城堡,它沒有樹木遮蔭,發出耀眼的光,有一半窗子已遮上窗簾,綠色的黴懶散地在城堡上面蔓延,從圍了欄杆的陽臺一直擴充套件到塔樓上滅火器的錐形尖端。
他鬱鬱不樂地蜷縮在馬車的一個角落裡,一心只盼望著車子快快地跑;只有當週圍是一片空曠的田野的時候,他才會站起來,站上整整一英里的路程,並往後看;——他就這樣往前趕著路,依舊把那些思想暫時擱置起來,往後推到將來一個不確定的時候,同時依舊常常被那些沒有目的的思想苦惱著。
羞恥、失望與失敗折磨著他的心。他不斷擔心被追趕上或被碰見(因為他毫無根據地甚至連對面路上朝他走過來的行人都害怕),因此心情十分沉重。夜間,他感到難以忍受的畏懼和憂愁,到了白天它們又毫不減弱地重新返回。單調的鈴鐺聲和馬蹄聲,他那毫無變化的焦急和無益的憤怒,週而復始的害怕、懊悔與痛苦,這一切他覺得這次旅行像是個夢幻,在這夢幻中,除了他自己的痛苦外,沒有什麼是真實的。
這是一個夢幻,在這夢幻中有一條漫長的道路,它伸向一直不斷向後退、永遠也不能到達的地平線;在這夢幻中有路面鋪砌得很壞的城鎮,在丘陵上面和下面都有;人們從黑暗的門戶與沒有擦亮的窗子中露出臉來;身上濺滿汙泥的母牛和公牛一行行地系在那裡等待出賣;它們相互用頭角頂撞著,哞哞地叫著;有時它們遲鈍的頭遭到大頭棒的敲打,那是可以把頭打破的;在這夢幻中,有橋樑、十字架、教堂、驛站;新的馬正很不願意地開始從事艱苦的勞役;最後一個驛站的馬身上冒著熱氣,嘴裡喘著氣,正低垂著頭,憂鬱地站在馬廄門邊;在這夢幻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