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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帝看向她,一瞬之間,他幾乎無法把眼前這個憔悴悲傷的女子,跟那總是梗著脖子,一副冰清玉潔模樣的嘉妃聯絡起來。
丹嘉低聲哭著,並不做作,緩緩說起那天的變故,卻又不動聲色的把自己全家撇清了,“我們全家見亂兵朝著這方向衝來。怕事有危急,所以在一處民宅躲藏了幾天。”
昭元帝點了點頭,越過她身邊,徑直朝著正廳而去。
丹嘉停下了低泣,輕絞著手中絹帕,凝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唇邊露出一絲諷刺而得意的笑容來——
暴君,你也會有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嗎?
天道報應,絲毫不爽
她略一沉思,轉身盈盈跟上,一派賢淑高貴的模樣,急急追趕著他的步伐。
大廳之中,漆黑的棺木直挺挺的埋入地下,棺蓋正好與地面齊平。
“這是怎麼回事?”
昭元帝怒聲低喝,唐王夫妻嚇得簌簌發抖,心裡暗暗埋怨寧非——好好的讓棺材待著就是,何必要把它一掌拍入地下?
但當著昭元帝的面,他們絕對不敢多提一句,只是訥訥不敢說,只聽身後腳步輕盈,丹嘉斂裙而入,柔聲細語道:“臣妾與父母裡離家之前,是將五妹的棺木妥善放好的,可聽下人說,亂軍曾經衝入府裡,我想他們肯定是對皇家充滿怨憤,所以胡亂破壞——”
她不動聲色的把黑鍋栽給了亂軍,反正那群人已經逃離天都,而且也說不清是熙王還是姬氏,皇帝就算再怒又能如何?
她說到此處,聲音哽咽,有意無意的靠近昭元帝,似乎悲傷過度,弱不禁風,“可憐五妹慘遭橫禍,死後還不得清淨……”
她越靠越近,袖中一抹銀光閃爍,冷芒被掩在羅袖之下,並無任何人看到。
正廳之中,冥燭長燃,白幔低垂,靈堂雖然匆匆布就,但所有人都盡心盡力去做,生怕皇帝勃然大怒,便是滅頂之災了
昭元帝默然佇立在棺木前,玄色袍服下襬隨風簌簌而動,他微微低下頭,誰也看不見他此時的神情。
眼前的這一具棺木,就葬送了丹離的性命?
他眯起眼,到此時此刻都不敢相信。
那銀鈴般笑聲,有時會嫌她聒噪鬧人……總是懶洋洋的笑容,抱著她那隻貓滿宮裡亂竄——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了,是嗎?
昭元帝抬起了頭,平靜森然的目光掃視周圍所有人,忽然覺得自己想大笑出聲——
凡是我所擁有的,到頭來,卻是一個也保不住,所謂的天子之尊,是再孤單不過的存在。
他沒有如何憤怒,甚至沒有出聲,所有人卻越發惴惴不安,廳中一片死寂,只剩下風聲與白幔飛舞的聲響。
恍惚間,眼前好似又出現她的一笑一顰,響起了她那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笑談——
“皇上,我想問一下,將來等我死了,是不是也能追封我做皇后?”
當時,自己是多麼氣她胡說八道,沒想到,竟是一語成讖
昭元帝閉上了眼,掩在袖中的雙拳緊握。
笨丫頭……你為什麼非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呢即使是追封你做皇后,躺在這冷冰冰的棺材裡,又有什麼意義
一波*的鈍痛襲上他心頭,空落落一片,他什麼也不忍再想,只是凝然而立,夜風從窗欞的縫隙中吹入,白幔亂舞,所有的一切都失了顏色。
“朕答應你……“
低沉的嗓音,卻是氣息抑重,震得白色冥燭搖曳不定。
“答應你,追封你為皇后,讓你死後享盡一切尊榮。”
眾人見他如此,暗暗心驚他對賢妃的愛重,越發覺得心裡惴惴,唐王一家已經害怕得變了顏色,惟獨丹嘉仍是面色如常,卻是咬著牙,緊了緊衣袖中的銀芒。
“麻將呢?”
昭元帝突然問道。
什麼麻將?
眾人都摸不著頭腦,卻又哆嗦著不敢去問。
丹嘉見現場氣氛僵滯,只得停住了腳步,竭力回想什麼是麻將,只覺得聽起來有些熟悉——好象丹離經常瘋瘋癲癲的叫著這名字?
“稟……稟萬歲,麻將是那隻貓嗎?”
服侍過丹離吃荔枝的小侍女僥倖記得,戰戰兢兢的回答道:“那隻貓,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見了,當時兵荒馬亂,我們也就沒顧得上……”
她垂下頭,感覺皇帝身上的氣勢越發冰凜,已是嚇得暈頭轉向,什麼也不敢說了。
丹嘉上前,不著痕跡的扶住昭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