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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停留,稍稍歇息。”
聽著身後的話語,風獨影心頭如被什麼重重磕了一下。
從未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也從未有人敢與她這樣說話。她回身,目光望入一雙堅若磐石淨如清泉的眼睛,剎那間心神恍蕩。
這個人,在屢遭貶斥屢受委屈之後,在他如今如此卑微之時,卻依能如此坦然立於她面前,依舊不亢不卑地表達他的心意,數年如一日。驀地心頭想到另一人,陡然酸楚難禁,當年若那人亦能如此,又何至今日。
想至此,她不由對著顧雲淵微微一笑,輕鬆的輕淡的不帶一絲高傲冷漠,如暮色裡漸漸隱去的晚霞,璀璨懾目的光芒已褪,淡淡的殘豔餘韻卻更是蕩人心魄。
“顧雲淵,你的心意我很感謝,只是……我此生已無此榮幸。”她的聲音不再似從高空傳來般的遙遠,而是如耳邊的輕輕細語。
這樣的回答,並不意外,可看著她唇邊那朵若初雪般靜寒空華的笑容,顧雲淵心頭如冬夜般冷寂,“為何?”
風獨影抬手,似想摘下一朵榴花,卻在指尖碰著花瓣之際收回了手,吸一口氣,然後聲音和著撥出的氣息而出,如同一聲低長的嘆息。“顧雲淵,你看我今日無限風光,可你不知過往的二十年我是如何走過的。”她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你不知我這雙手上有過多少血腥罪孽,而你亦不能在我五歲之前便與我相識。”抬眸,看著面前的男子,鳳目裡已重蘊冰雪,“顧雲淵,你我離得太遠。”
顧雲淵一震,還未及開口,風獨影已抬手阻止他:“你這樣的人,該娶個宜家宜室的好女子,然後生兒育女,然後一展抱負,做個名垂青史的一代賢臣。我言盡於此。”
話音落下,她不等顧雲淵回應,已是轉身絕然而去。
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於長廊盡頭,滿庭芳華的院子瞬即空寂,顧雲淵靜靜矗立,片刻才輕輕嘆息:“那些過往,我未及參與,又怎會在意。你和我是從那日街中我看到你才開始,雖則遠,但我自會一步一步走近,終有一日會站到你的面前。”
那句話,要告之的人已然走遠,可他對著空曠的院子脈脈訴說,她聽不到不要緊,只要他能做到便好。
收斂起心思,打點起精神,他從竹椅上站起,轉過身準備離去,卻在轉身的瞬間身形頓住。
前邊的槐樹下,豐極不知何時到來,也不知已站立多久。
院子裡的兩人,一個容貌普通,不過八品文曹,居於官階之末;一個容傾天下,位居太宰,乃是百官之首。
可是那刻,兩個男人隔著數丈之距,遙遙相對。
一個目光深沉,雍容雅麗如玉樹;一個目光坦然,頎長雅正如碧松,從容貌到地位都如天地懸殊的兩人,竟隱有旗鼓相當之氣勢。
對視許久,兩人彼此微微頷首,然後一個入內,一個出府。
擦肩而過之際,一陣暮風拂過,六月裡,卻是凜冽如刀的
的
天下何限
元鼎三年六月初四。
北征大軍起程之日,百官於帝都北門外送行。
城門之前,大軍靜立,鎧甲燦目,一眼望去,那威武雄壯的氣勢令人屏息。而半空中,旌旗飛揚,最令人矚目的自然是那迎風招展的蒼龍旗與白鳳旗。赤色旗幟上一條張牙舞爪的蒼龍盤踞雲間,那是亂世中威震群雄的東始修的蒼龍旗。黑色旗幟上一隻白鳳展翅翱翔雲空,則是曾令諸英聞風喪膽的風獨影的白鳳旗。
萬軍之前,兩騎矗立,赤甲黑馬的是當朝皇帝東始修,白馬銀甲的是“鳳影將軍”風獨影。當百官行完禮後,東始修一抬手,大軍齊喝,剎時聲若雷鳴,氣震天地。
喝聲未止,風獨影馬鞭一揚,頓如箭馳去,銀甲在朝陽下閃著灼目的光芒,綉著華麗鳳羽的白色披風被風吹拂著在半空飄揚,彷彿是真的鳳凰展翅,絢爛至極。而在她的身後,千軍萬馬如奔流浩蕩跟隨,那等雄豪壯觀,令群臣百姓震嘆驚豔:風將軍實不負“鳳凰”之名也。
“七妹果然最喜的還是出征。”目送大軍之前遙遙領先的一騎,寧靜遠輕輕感嘆。
“這一點上,大哥與七妹是一致的。”白意馬則道。
“呵……”寧靜遠輕笑一聲,點頭。
“所以大哥才拋下我們兄弟幾個,只帶上七姐。”南片月嘀咕著。
“八弟你就死心吧,這輩子我都不會給你機會再出戰的。”華荊臺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哼,別忘了大哥才是皇帝,他的話才算數。”南片月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