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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相應的,是趙小熊的哭喊聲。
那天晚上,趙小熊被李慕白捆綁回家,吊在屋樑上,一頓暴打。
【28】
孟古永遠記得那一天,高考後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從學校回到家,馬蓮去村口的山路上接他,然後,一輛疾馳的渣土車從她的身上壓過去,從此,她再也沒有起來……
那天晚上,他抱著母親殘破的身體哭得肝腸寸斷。他答應過她的,等他考上大學,將來工作了,就賺好多好多錢,讓她再也不必辛苦。
可是,這是多麼痛苦的諾言啊,永遠無法兌現。
雖然,她刻薄,她勢利,可是,她一直都是最疼最愛他的母親。
奶奶不知道如何安撫孫子,只能跟在旁邊抹眼淚,看著孟古,嘴巴里唸叨著,我可憐的孩子啊。
孟謹誠看著哭得死去活來的孟古,也痛苦不已。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孟古的肩膀,孟古仰起臉,突然抱住了他,像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一樣,哭著,小叔,嗚嗚。
阮阮就躲在門後,傷心地看著孟古,不知所措。
只能他哭,她也哭。
三天後,馬蓮下葬了。
孟古變得不愛說話,很顯然,高考之後,豪情滿懷的他沒有想到,這麼快,自己的母親就會從自己的生命裡消失。
生命,是脆弱的。
高考成績下來,他高居榜首。
那天夜裡,他來到母親的墳前,灑了酒,然後靠在墳上不說話,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
很多年後,許暖都記得那個夜晚。
她常常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去,會是誰,在墓前為自己祭奠白酒一杯呢?又會是誰,像孩子一樣,為自己掉下眼淚?
那天夜裡,孟古喝了很多酒,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裡。
然後,他像耍猴一樣,在阮阮面前跳啊,蹦啊,最後累倒在地上,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飽滿的額上滲出了血。
孟謹誠剛要從偏房裡走出來,將他扶回去睡覺,卻見阮阮早已驚慌上前,扶起他,輕輕地掀起衣角,輕輕地擦去他額上不斷溢位的鮮血。
孟古抱著她失聲痛哭,他說,阮阮,我一直都不聽她的話,都不聽她的話啊,現在我想聽她的話了,可我去哪裡能找到她啊,阮阮,嗚嗚。
他悲傷地抱著阮阮,就像抱著這世間僅存的溫暖一樣,再也不肯放手。最後,他的唇混著眼淚,吻上了她錦緞一樣的發,她月光一樣的額頭,還有她玫瑰花瓣一樣的唇……
那些絕望之中的吻,漸漸地,漸漸地如同燃燒的火焰,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漸漸發酵。他的手,幾乎是顫抖著退去了她的衣衫,那青澀而又溫暖的體溫,如同罌粟一樣,充滿了誘惑,也充滿了拒絕。
她驚愕著。
但是,這一切都瓦解在孟古的眼淚之中,她感覺到他的痛苦,也希望能撫慰他。於是,堅持最終化成了柔軟。
在偏屋裡的孟謹誠,如遭雷擊一樣,站在了原地。
天空,突然佈滿了翻滾的烏雲,就像沉痛的心事一樣,不可觸碰,一旦觸碰,必然電閃雷鳴!
閃電,終於劃破了長空。
那凌厲的明亮,映出暗處孟謹誠悲傷的雙目,映出了阮阮羊脂一樣年輕的肌膚——
最終,孟謹誠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轉身,退回了暗處,合上了房門——但是,他卻再也合不上自己的心傷。
孟古的大學通知書,終於在暑假末收到了。
全家人都很開心,尤其是奶奶,幾乎是挨家挨戶地報到,說自己的孫子考上了名牌大學,然後聽那些多年沒有聽到過的盛讚。
然後,村支書就在邊上惋惜,說,要不是謹誠當年的那檔子事情,你們家可是兩代大學生啊。
老太太有些黯然。
因為村支書的那一句惋惜的話,老太太突然決定,要孟謹誠和阮阮圓房。
既然此生“金榜題名”之幸,他不能再擁有,那麼,就用“洞房花燭夜”作為補償吧。
老太太決定之後,立刻去李慕白那裡買了豬肉,明天招待客人。
趙小熊當時在家,聽到了老太太眉開眼笑地說了這個事情之後,連忙衝出家門,奔向阮阮那裡。
他一進門,就衝院子裡喊,阮阮,你奶奶明天要讓你和二傻子圓房了,你趕快和孟古逃吧!
當他喊完了,定睛一看,孟謹誠正端坐在院子裡,阮阮在他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