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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光陰。再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一個出生豪門的富家小姐,再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一位充滿理想的天之驕子,再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一位英姿颯爽的部隊軍官,在北方小城人們的眼中,母親就是一位普普通通沒有工資收入的隨軍家屬。
時光似水般地無聲流淌。不知不覺,我們兄弟四個在父親、母親含心茹苦的撫育下漸漸長大成人。大哥參加工作結婚了,二哥參加工作結婚了,恢復高考之後,我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以當年全縣文科狀元的成績考取了一所全國重點大學。
記得我臨行前的頭天晚上,母親把我叫到身邊,將一塊精製的瑞士梅花牌手錶遞到我的手中說:“大學不比家裡,從此後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沒有手錶在學校上課是非常不方便的。現在家裡比較困難,拿不出閒錢為你買新表,媽媽老了,在家閒著也用不著了,你拿去戴著,以後條件好了再買新表。”
接過帶有母親體溫的手錶,一時百感交集。
母親閒散在家之後,只有兩件使用多年的珍貴物品始終不離左右,似乎昭示著她曾經有過的工作經歷。
一件是一輛紅色的鳳凰牌26式坤車,那是母親轉業時父親專門買給她的,母親騎著它渡過了在南昌工作的最後幾年,帶回北方老家後,這輛坤車一時成為稀罕物品,被人們爭相目睹。那時候,誰家裡有一輛大型金鹿或國防牌就非常神氣了,整個小縣城所有的人都沒有見過鮮紅的26型鳳凰牌女式坤車。於是,鄰里鄉親逢年過節走親戚,結婚娶媳婦做滿月都來借,又趕上母親有求必應的大方脾氣,很快小坤車就被騎成了一堆廢鋼鐵。
另一件珍貴物品是母親結婚時花了270元錢買的一塊瑞士梅花坤錶。
經過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這塊小巧玲瓏的進口女表依舊嶄新如初,分秒不差。我的心一陣陣酸楚,這是母親曾經工作過的唯一紀念。小坤車騎爛了,手錶再送給我,母親的記憶將被剝奪得一無所有。
那年初秋,我就這樣戴著母親的手錶,提著父親在金門炮戰中被炸了幾個窟窿的牛皮箱,獨自一人登上了南去的列車。列車很快馳離了魯北平原的小站,我知道,從此我便帶走了父親、母親輝煌歲月的憑證和記憶,同時也帶來了他們沉甸甸的期望。
兩年後,我四弟又考上大學,這時家境稍有好轉,母親便花了120元錢為我買了一塊上海牌男表,於是,這塊梅花牌坤錶又陪伴我弟弟渡過了大學生涯。當我摘下這塊手錶鄭重其事地送到弟弟手裡時,心裡突然騰地升起一種歷史傳承的神聖感。
九 磨難
也就是在我考取大學的那一年,喜事開始接連降臨我家,江西省南昌市人事局寄來了為母親落實政策的通知書。母親終於苦盡甜來了!
實際上那已經是打倒“四人幫”的第四年了,南昌市人事局正式發來信函,信中大意是:當年對母親做出了退職處理是不公正的,母親是受“四人幫”迫害的老幹部等等,經研究決定為母親恢復公職,並按政策可以補發十年工資。但是信中又提出,鑑於當時南昌市需要落實政策的幹部太多,而且母親的檔案已在“文革”中丟失,因此補發工資,需要等到半年以後手續完備才能辦妥。如果只恢復公職,放棄補發工資,馬上就可以辦理,做何選擇,請母親決定。
許多熱心人馬上為我母親算出一筆帳,補發10年工資的數額應該是1萬元。
1萬元呀,1980年的1萬元,是一個足以讓所有人眼睛發綠的數目。在此之前,我從來也沒有夢見過我的家裡會有1萬元的存款,可現在,這個帶有神話色彩的數額突然成為現實擺到了我母親面前。
當時我家的外債已高達是3600元。
幾乎所有的朋友都認為,10年磨難都挺過來了,為了這1萬元,再忍受半年又有何妨。
然而,母親再次做出了一個讓外人瞠目而我們已習以為常的決定。
母親說,她準備放棄補發的1萬元工資,馬上恢復公職。
母親的這一舉動立時遭來一片質疑聲,親朋好友說什麼的都有,但中心意思只有一個,放著垂手可得的1萬元錢不要,真是傻到了極點。
母親卻說,我象一隻孤雁一樣遠離組織整整10年,別說再等半年,就是一天也不能忍耐下去了。
沒有人能倔的過母親,何況父親自始至終笑咪咪地站在一邊不表態。很快,組織上為母親辦完了平反昭雪的手續,母親搖身一變,從一個隨軍家屬成為了一名離休幹部。
母親領到第一個月離休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