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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5月,毛澤東向全軍釋出命令,部隊進入緊急備戰狀態。6月10日,毛澤東再度發出緊急指示:時刻準備粉碎蔣軍竄犯東南沿海地區,全黨和全國人民提高警惕,從各方面作好充分準備,決不讓蔣介石的陰謀得逞。6月23日,新華社發表電訊指出:如果蔣匪幫膽敢在哪裡冒險竄犯,就堅決、徹底、乾淨、全部地把它消滅在哪裡。
用現在人的眼光來審視當年蔣介石的反攻計劃,似乎幼稚可笑的很,一個龜縮在孤島上自顧不暇的喪家之犬,竟然大言不慚地叫囂“光復”大陸,這無疑於以卵擊石。然而,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大陸形勢確實到了十分嚴峻的時刻,面對國民黨特務從海上偷渡登陸,潛往預定地區,建立所謂“遊擊根據地”,為“###奠定基礎”的“武裝滲透”,毛澤東胸有成竹地制定了放進來打,然後斷其海上退路,在陸上包圍殲滅,在確有把握的情況下,則在海上消滅的作戰原則。
山雨欲來風滿樓,福建再度進入戰爭的邊緣。
為了解除部隊打大仗的後顧之憂,中央軍委要求福州軍區所屬各軍立刻成立後方留守處,迅速將數以千計的家屬、醫院後勤等非戰鬥機構全部轉移到閩西山中,以確保部隊集中精力隨時殲滅來犯之敵。
那時全國已經解放了十幾年,幾乎所有的軍、師、團都有了固定的營房,所有已婚軍官都建立了自己溫馨的安樂窩,他們週而復始地在一個地方生兒育女過著安穩的生活,現在突然要在一夜之間將他們全部集中起來,分乘幾十輛大卡車轉移到幾百裡外荒無人煙的深山裡。沒有人告訴這次戰備轉移需要多長時間,沒人告訴需要攜帶什麼必需物品,沒人告訴幾百裡的險峻山路遇到車禍怎麼辦,沒人告訴幾百個孩子不適應山區生活生病怎麼辦,沒人告訴數以千計的後撤人員吃飯、住宿問題怎麼解決。只有一道死命令,絕不能在轉移過程中發生任何問題。
這場遷移的難度無疑超過組織一次大規模的戰役。因為面對此起彼伏的娘們哭孩子叫,任何一個果斷乾脆的指揮員都會愁眉不展,束手無策。
於是,軍長親自點將,父親臨危受命,被任命為28軍後方留守處政治委員兼黨委書記,開始了上世紀60年代初福建前線的敦克爾登大撤退。
半年多的時間,父親強忍著愈來愈嚴重的傷痛,率領著這支上千人由婦女兒童組成的特殊部隊浩浩蕩蕩輾轉於閩西大山之間,箇中艱辛,不必多敘。當備戰結束,這支隊伍的所有人員歡天喜地完好無缺地回到自己原來營房的時候,父親再也堅持不住,直接送進福州軍區總醫院。醫院的診斷幾乎令人絕望,那一槍的後遺症已經嚴重影響了氣管和心肺,憑現有的醫療手段根本沒有治癒的希望,醫生的結論是:必須馬上停止工作,住院治療。自此,父親告別了戎馬征程,開始了寂寞痛苦而又漫長的養病生涯。
1966年初春的一個深夜,烏雲遮月,細雨霏霏,我們全家默默登上前往江西南昌的列車。由於病症久治無效,父親只能提前離職,前往福州軍區幹部休養所養病。母親也只好離開生活了17年的軍營黯然相隨。
汽笛一聲長鳴,撕心裂肺,宣告了父親輝煌歷史的終結。那時我尚小,無法體會父親的心情,只覺得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心中充滿好奇興奮和嚮往。直到十幾年後的又一個秋夜,我高考落榜,獨自徘徊在細雨濛濛的曠野,一縷惆悵縷於心間。躊躇滿志突然化成泡影,美好理想原來只是南柯一夢,初涉人生的我第一次嚐到世間辛酸和命運不公。那一瞬間,我的腦海浮現出兒時那個初春的雨夜。那時的父親,風華正茂,德才兼備,正是事業的攀升時期,一夜之間命運卻因病突然發生了逆轉,那種無奈與憤怒相交織的心境是難以言壯的。為了那一槍,父親最終失掉了健康體魄和似錦前程。此刻,我才深深感到,命運對父親是多麼地不公。
我後來拜訪過許多父親的老戰友,他們都已官至正師以上職務離休,提及父親時,幾乎都異口同聲地惋惜道:“當時他是我們這一批中進步最快的,沒想到正是幹事業的黃金年齡就病倒了,太可惜了,實在太可惜了。”
那年父親39歲,官至副師,正是仕途蒸蒸日上的年紀。
九 磨難
我們一家是在“文革”那年的初春,離開福建來到江西,住進了福州軍區幹部休養所。
幹休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