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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掉下來摔斷了胳膊,年青漂亮的女班主任老師急得直哭,而我母親沒哭,當然我也咬著牙、忍著痛沒掉一滴眼淚。
更加讓人難以置信的是,若干年後,我父親去世時,母親居然也沒流淚,反而在醫院十分冷靜地哄勸著那些圍著她哭成淚人的護士們不要過於悲傷,好象去世的是護士們的父親而不是她的丈夫。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二 出走
母親產生離家出走的念頭絕非一時心血來潮,而是由來已久。
餘家自清朝咸豐年間餘性庭從桐城餘家灣遷移到安慶城裡的南正街就沒有動過地方,經過上百年的滾動發展,到抗日戰爭爆發前,已是家業興旺,財源滾滾,達到了創業以來的鼎盛時期,那片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宅院便是富甲一方的顯著標志。我母親那時雖然不到十歲的年紀,但至今仍然對那處陰森森的深宅大院記憶猶新。
母親家的大院座落在南城門裡的南正街西側,自北向南沿街是一座二層灰色磚瓦結構的小樓和五間青磚黑瓦的平房。一層為排門裝置,卸去門板,店堂就全部展開,二樓上住著工人和夥計。透過店堂的側門,是兩個並排的大客廳和一個小客廳,再向裡走,由東向西接連並排著四個院子,中間各有5間高大的青磚瓦房,每院的兩則是廂房、伙房和偏房,分別住著餘家的各房門頭。正房左右兩邊是通向後院的小門,將四個獨立的院子串聯在一起。最裡面又是一座青磚樓房,住著丫環、傭人和奶媽,樓房兩側是熬製膏藥的廠房,中間是一個很具江南風情的後花園。
母親小時候曾經專門數過這所大宅院到底有多少房間,結果到最後也沒有數清楚。特別是後院熬藥的大車間,我大舅根本就不允許她靠近。這使她始終對這所大宅院懷有一種深深的神秘感和揮之不去的好奇心。
這座迷宮一樣的深宅大院居住著餘家四世同堂的上百口人,同吃著一個伙房做出來的飯菜,清規戒律也就特別的多。孩子說話不能大聲,稍有違犯便會遭來一頓喝斥。再加上祖宗傳下的行善助人的規矩,家裡便聚集了不少拐彎抹角說不清楚的親戚和食客。太太小姐公子哥們閒養在大院裡飽食終日,養尊處優,無所事事,每日傭人丫環侍候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不是陪我姥姥摸牌,說上一堆恭維的話,哄得老太太一樂賞上幾個小錢,就是湊在一起東家長、李家短,添枝加葉,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
母親對家庭的反感還表現在諸多家規帶有明顯的重男輕女傾向。吃飯的時候,婦女不能上席,商議家族大事,女人沒有發言權,祖傳藥方傳男不傳女。後來雖然是我姥姥主事,但制度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她也就只能遵守,無權更改。母親十歲那年,餘家重修家譜,她擠到大人面前,大聲抗議說:“這裡面為什麼沒有我?”眾人聽了大笑道:“你個黃毛丫頭,還想和餘家列祖列宗一起排列,真是白日做夢呀。”
這件事深深刺傷了母親。女人就不是人嗎?女人為什麼就不能進家譜?女人就只有依附男人才能生活嗎?在母親看來,那所深不可測的大宅院就是一個培養不勞而獲寄生蟲的溫床,就是一個壓抑人性、虐待自由的牢房。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每天都有一種莫名的憂鬱和窒息。從那一刻起,母親的心裡就埋下了一個強烈的願望,長大以後一定要遠遠離開這個散發著封建腐朽氣息的家,依靠自己來養活自己,絕不賴在祖宗留下的家業上坐吃山空!然而,看著日漸衰老的姥姥,母親不得不把出走自立的衝動深深埋在心底。母親知道,只要姥姥在世一天,這種想法就只能是一個埋在心底的夢想。
姥姥是個帶有傳奇色彩的“賈母式”人物。
姥爺去世後,餘家便進入了姥姥主政時代。這一時期,災難深重的祖國經歷著十年內戰和日寇入侵的蹂躪而痛苦呻吟,民族資本主義遭受著外國資本和官僚資本的雙重欺壓而風雨飄搖,正是在這樣一個非常時期;姥姥臨危受命,以一個女人的柔弱之軀支撐起了餘良卿膏藥店上百年的基業。雖然餘家此時開始由盛而衰,但這並不影響姥姥在家族以及商界的威望。所有的人都清楚,這並非姥姥的過錯,恰恰相反,正是有了姥姥的苦苦支撐,才防止了餘家的破產,延緩了餘家的衰敗。
其實早在姥爺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是姥姥當家主事。姥爺去世後;雖然名義上是我二舅繼承父業;坐上了掌門人的交椅;但實際上還是姥姥在“垂簾聽政”。整個家族上百口人的大小事務統統由她拍板敲定,很有點紅樓賈府的味道。在餘家人的心目中,姥姥就是至高無上、無所不能的“老佛爺”。
二 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