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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洛陽珈藍記嗎?珈藍,本為佛教寺院的守護神,竊以為這個珈字,很妙。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竹珈,名字中有個王字,這很好。我想名字,不過是個符號。我們的孩子,將來也和我一樣,一貫會被人稱為“殿下”或者“陛下”,這個名字,不過見於歷史,纏綿於其最愛人之口而已。不假思索,我就同意了。

王覽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正在此時,陸凱上氣不接下氣得跑進來:“陛下,有緊要的事情。”

“說。”我吩咐。

他猶疑不定,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冒。是什麼事情,要揹著王覽?還是華鑑容?我走出休息的水榭,離了段距離問:“你出什麼鬼”

陸凱在青石路上跪下,說:“相王的父親王銘老大人一個時辰前去世了。”

我差點站不穩:“什麼?再說一遍。”

“王銘大人剛剛去世。”陸凱說。的

我的腦子轉的飛快,眼角已經撇到另一個上書房的內侍抱著一打白色的摺子走到水榭。對王覽跪下,說著什麼。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一時覺得天昏地暗。在極度的眩暈之間,我聽到王覽大聲的叫了我一聲:“慧……”怎麼回事?他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直呼我過。我幾乎向他奔跑過去,站立起來的他已經頹然的倒下來。華鑑容扶不住他,和他一起倒在地上。那一霎那,華鑑容伸出了手臂,他的手臂撞擊在地,發出很響的聲音。顧不得胳膊的劇痛,他用另一手肘掙扎起身,推一推王覽:“覽,覽?”的

在他的懷裡,王覽昏迷了。從他的口角,鮮血淌了下來。那血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俯下身,用自己的龍袍反覆擦他的血,可是,總也擦不乾淨。我哭著喊他,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烏雲遮蔽了日光,我的手冰涼一片。望著命懸一線的他。我淚眼模糊:“我怎麼辦? 我怎麼辦?”

這以後的四天,覽都水米不進。有時候,他也睜開眼,神情迷惘,好像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又怎麼躺在床上。但很快,就倦怠的睡著了。王銘的喪事,我全都交給了華鑑容去辦。覽的病情,終於成為了全國知曉的事情。全國所有的寺廟僧眾,日夜不停的為他的延命祈禱。大江南北的善男信女,從四面八方湧到寺廟為相王祈福。但他仍然命若遊絲。最後,白髮蒼蒼的史太醫跪在我面前:“陛下,相王的病,藥石無醫。臣有罪,罪該萬死。”的

我無心再去寬慰任何人,第二天,我親自到了京都城外的大悲剎。我上次來到這所相傳靈驗的恢宏寺廟,是三年前,和王覽一起。那時候,他意氣奮發。我與他,是意深愛篤,恰似蝶戀花,鳳棲梧,鸞停竹。可如今,我只剩下自己。我不帶釵環,身穿毫無紋飾的素衣。要我謙恭而卑下,都無所謂,只要上天慈悲,願意把覽還給我。

太師何規以下的群臣一律陪伴著我。大悲剎的鐘聲沉重的響起,與我是隔了幾生幾世的遙遠。藥師殿有八十八層漢白玉臺階,我在最低的一階跪下,跪在塵埃裡。一轉眼,看見了華鑑容,他直直的望著我,眼睛裡的沉痛無法形容。我突然記起來什麼,揮手叫來陸凱:“華侍中並不信神,請他走開。”

我看著陸凱去和華鑑容說著什麼,華鑑容咬著嘴唇,默默的退出群臣的隊伍。踉踉蹌蹌的走開去。他離去的時候還是望了我一眼。表情不是難堪,而是生生的心痛。的

我磕三個頭,上一步臺階。等我看到鎏金的藥師大佛時,自己的印堂上也有涼涼的液體。是出血了嗎?

我渾然不覺得疼。我對著佛像叩頭,我願意把我的壽命分給王覽,我願意以國家的一半供奉寺廟。可以嗎?我心裡默唸千萬遍,把他留給我,不行嗎?我不是天的女兒嗎?難道上蒼不可憐自己的女兒,不可憐未出世的孩子嗎?

雨雪霏霏,冬天,是太早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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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暮靄沉沉 '返回頂部' '插入書籤'

我回到東宮的時候,已是黃昏的盡頭。凍雲低迷,天色如墨。萬點燈火中,越覺得寒流入骨。舉目望去,大雪漸收,積雪在地,猶如荒野。

直接入了寢宮,望著王覽昏睡不醒。我愁腸百結,垂淚不止。

誰知道,他的秀眉蹙動,睜開了眼睛,費力的對我說:“不要哭了,你知道——自己哭起來,兩隻眼睛紅的活像小兔子。”

我見他甦醒,驚喜交加,卻不知話從何說起。只是沿著床沿去貼在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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