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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晴,去中原弘揚佛法也是羅什一向的心願。”他轉頭看我,暖如春風的笑在嘴角盪開,“你一直希望羅什去中原,羅什不會忘的。”
對著那樣醉人的笑,我的心又開始不規律地跳了。
到了他晚課的時間,我堅持要自己回去,不讓他送。他如今已是西域最大寺廟的CEO,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愛啥時候翹課就啥時候翹。他得以身作則。他點頭,告訴我回去的路,然後說他晚上再來。我想跟他客氣一下,讓他晚上沒必要再來,免得又有人說閒話。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吞了回去。我知道他的脾氣,他根本不會在意那些閒話。而且,我心底,難道就沒有盼望麼?
結果晚上六點多他出現時,我正心神不寧地老盯著門看。看見門開啟,他那高瘦的身影被油燈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那一刻,覺得我的心跳聲,強得能穿透整個院子。
他為我重新上藥,又是那麼近的距離,又是那股淡淡的檀香味,我真真真的醉……
再當語文老師
我安頓了下來,每天睡足了就去雀離大寺幹活,勘測,畫平面立面圖。他已經跟寺裡看門的,看殿的,看藏書樓的,都打了招呼。於是在西域第一寺-雀離大寺裡,香客經常能看到一個雖穿著龜茲服飾但一看就是個漢人的女生,拿著個本子,用奇怪的筆在上面畫畫。時常還掏出把卷尺,奇奇怪怪地量這量那。而寺主,名震西域的大法師鳩摩羅什,發令讓寺裡所有和尚配合,不得阻撓該女子的工作。
我在測量,繪畫時,經常能看到羅什。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寺裡如何工作。他不是在跟弟子們交談講經,就是接見慕名而來的其它西域各國,甚至中原地區的學法僧人。他還經常到群眾中間,宣揚他的大乘教義。他的早課太早,我起不來,沒看到過。可是下午四點到五點時的晚課,我卻看到了。當鐘聲敲響,所有有品級的僧人都到大殿集中。羅什會換上袈裟,帶領眾人先向佛陀行禮上香,然後在首座坐下,開始領著大家唸經文。幾百號僧人,齊聲用梵文詠誦,抑揚頓挫的聲音繞在大殿上久久不絕,間雜著清脆的銅缽聲。“當!”一聲,梵音入耳,靈魂便在這樣齊整的誦讀中淋洗了一遍。
我的NORTHFACE揹包還回來了。包裡的物品一件未少,那塊艾德萊斯綢也在裡面。想起羅什送我這件生日禮物的情形,那紅到脖子的清純模樣,我開心地傻笑,趕緊拿出那塊絲巾掛脖上。裡面只有很少的東西沒有了。就是我沒有用過的素描本,還少了幾隻鉛筆和橡皮。而其它我畫的圖,都還在。我也沒太在意,估計被弗沙提婆當玩具玩掉了。過了十年還能找回這麼多東西而且儲存完好,我真的沒有再多要求了。
晚上,他仍來我房裡,為我擦藥酒。看到我掛著那塊絲巾,先愣了一下,旋即嘴角浮出似明非明的笑。然後,應他的要求,我再次成為他的漢師。講解的第一本書,是他指定的教材——《史記》。我開始了“百家講壇”連載,講起上古神話,講起三黃五帝。我本來就是個挺愛為人師表的人,因為專業是歷史,我有時會在黃金週到博物館打工當講解員。當我的聽眾聽得滋滋有味時,我會很有成就感。
眼前雖然只有一個聽眾,但這位聽眾就算水平很高,也一樣聚精會神不時頜首稱是。我好像又回到了幾個月前當老師的那個階段了,只是,眼前人雖不變,時間卻變化了十年。如今,我不能再敲他的光腦袋,不能再板起臉說教。而我這個老師,常常望著學生如希臘雕塑般的側臉,講著講著就目光發直,聲音漸弱。然後突然醒悟,又紅著臉喝水,咳嗽,找扇子,上廁所,等等等等。
在寺裡還看了他主持的一場觀音祈願法會。觀音菩薩是從梵語的意譯而來,本來應該譯為觀自在。傳到中原後由於唸錯,變成了觀世音。唐朝時因避唐太宗李世民的諱,便略去〃世〃字;簡稱觀音。我本來並不知道這就是日後中原地區盛行的觀音法會,因為觀音的梵文名實在太難記。可是看到了供奉的觀音像就明白了。這時的觀音,不是我們熟悉的大慈大悲的女性形象,而是個威武的男子,長著兩撇漂亮的小鬍子,與莫高窟壁畫和南北朝時期的佛教雕像一樣。在唐以前觀音像都屬於男相,因為觀音周遊法界,常以種種善巧和方便度化眾生,並能夠“送子”,其女性形象可能由此而來。
法會連做了七天,是為普通大眾祈願,任何人皆可參加。人們將自己已逝親人的名字報給專門的執法僧,寫在一塊塊木板上,供奉到香案前。羅什帶著眾人獻花上香,合十跪拜三次,舉手投足間姿態無不優雅出塵。他坐上高臺,手執銅鈴,搖一搖,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