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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對上他淺灰色的瞳仁。
“今晚一定要叫曉宣給我趕蚊子。”他哈哈笑了起來,邊笑邊往外走,“好了,真的要走了,還得去幫你打聽他的訊息呢。”
傍晚時分弗沙提婆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戴面紗穿著華麗的龜茲女人。我正疑惑地看著,那個女人去掉面紗,原來是曉宣。弗沙提婆皺著眉頭告訴我還是沒辦法見到羅什,不過打聽到羅什有按時吃東西,絕大部分時間在打坐唸經。他要我和曉宣換裝,然後讓我蒙著臉,秘密地帶著我去見龜茲王和王妃。
我對著坐在上首的白震和他的王妃盈盈跪拜,王妃走到我面前將我攙起,仔細打量我。她已近中年,身子發福,面目倒是很慈祥。她取下手上的金鐲子,看到我右手上已經戴著瑪瑙臂珠,便套進我的左手,有點大,晃晃蕩蕩的。端詳一會兒,她嘆息著用吐火羅語說:“孩子,本該男方先說媒再定親的,現在,也只能一切從簡了。不過,女方的彩禮,王和我都不會委屈你的。”
“多謝大王和王妃。艾晴一介平民,不敢受如此重禮。”
“你既已拜本王和王妃為義父義母,怎會再是平民呢?”白震也走下來,將佩著的一塊小巧精緻的獅子玉佩取下交給王妃,由王妃系在我腰上。“你是龜茲公主,記住,你的名字叫阿竭耶末帝,不再是那個漢人名。”
白震說這話時,語氣中仍有不滿,瞪了弗沙提婆一眼。他回了一個蠻不在乎的笑,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一下子將我帶回十一年前,他也是這樣肆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生唯一的婚禮
“艾晴姐姐的面板真好,如凝脂一般光滑細膩,真真讓女人們羨慕呢。”曉宣在給我梳妝打扮,按龜茲風俗在盤好的髮髻外戴上紗冠。我在江南長大,面板比起古代女子自然要細膩一些。喜歡戶外跑而曬出來的淡淡雀斑,被脂粉遮掩住,此刻看上去倒真是唇紅齒白。尤其龜茲的婚服也是紅白相間,銅鏡裡印出的那個面帶羞澀卻遮不住笑意的女孩,就是我麼?
外面歡快的音樂聲不絕於耳,有歌手在唱著婚慶的歌,倒是熱鬧。弗沙提婆走進房間,臉色不太好看,我趕緊用眼神詢問。
他噓出一口氣,鬱悶地說:“本來該是新郎迎親,呂光派了幾個人要送他來,但他倔勁發作,怎麼也不肯動。”
“沒關係的,這婚禮本來就是鬧劇……”我輕輕搖頭。明知他並不知道是我,心裡,到底還是有些微澀澀。
“艾晴,別胡說!”他厲聲喝住我,鄭重地緊盯著我的眼,“不管一會呂光會做什麼,這是場正式的婚禮,是你和他此生唯一一次。你不是很有勇氣麼?做個最堅強的新娘給我看。”
心中一凜,迎向他堅定的眼神,重重點頭。
他放心了,轉瞬眉頭又擰了擰:“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他講,所以他還不知道娶的是你。不過我想,還是讓他自己進了洞房後發現更好。否則,他若不是強力抗拒,只怕呂光會看出破綻。艾晴,要委屈你了,等會在成禮時恐怕他不會好好配合……”
我深呼吸,抬頭用最美的笑容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切:“弗沙提婆,你說的對,這是我此生中唯一一次婚禮,無論如何,我都會好好珍惜。沒有什麼委屈的,我反而感激上蒼,感激你,讓我從來不敢奢望的夢想成真……”
外面吹打聲大震,有大群人已經走到房門口了,弗沙提婆叫曉宣出去先擋一會兒,他還有話要跟我說。曉宣看他一眼,卻什麼都不說,只是點點頭。
等曉宣離開,我正想問他要說什麼,不提防間落入一個強有力的懷抱。頭頂傳來微微的嘆息:“曾經想過你穿上嫁衣會是什麼模樣,果然很好看。”
他輕輕將我放開,一直凝視著我,眼神有些恍惚。只是片刻即回神,嘴角掛笑,柔聲說:“以後就不能抱你了,嫂子……”
一個溫熱的吻落在額頭上,然後眼前被一片豔麗的紅色擋住,透過薄薄的紅紗看出去,世界的顏色不一樣了。弗沙提婆在紅色中,英挺地笑著……
離宮跟雀離大寺只有一牆之隔,我坐的馬車卻不是透過中間的門,而是駛到了蘇巴什的大街上。馬車緩慢地行駛著,一路嗩吶和鼓聲震天,送親的都是呂光的人,向周圍群眾分水果和饢。呂光的侄子呂隆還不停大喊:“今日是大法師鳩摩羅什娶親,法師歡迎大家到雀離大寺觀禮,一切酒水膳食皆由法師提供,大家一定要去啊。”旁邊自有人把他的話翻譯成吐火羅語。
弗沙提婆黑著臉,打算拍馬上前,我掀開車窗簾子把他叫住,對他搖搖頭。就這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