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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態也跟老和尚一樣凝重。
老和尚不一會兒就告辭了,朝著我們相反的方向走。母子倆好像都有點心事重重。
我們重新上了駱駝,我不動聲色地騎到丘莫若吉波身邊:“嗯,那啥,那老和尚跟你們說了什麼?”
他看我一眼,想一想才答:“他說,要我母親千萬要守護好我。我日後會大興佛法,超度無數人,與Upagupta無異。”
“Upagupta是誰啊?”我弱弱地問。
“他是天竺名僧,以坐禪第一,大化眾生聞名。”
“哇,這老和尚這麼厲害,能看出你將來的成就。”我由衷地贊同,“我相信他說的,你一定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大德高僧!”
我這絕不是狗腿。他現在就已經表現出超凡的智慧,以後決不會籍籍無名。只是以我的西域知識,實在猜不出他是哪號人物。不過他聽了我的讚揚,反而有些憂心忡忡。
我直覺上那個老和尚應該不只誇誇他那麼簡單。“怎麼了?他還說了什麼?”
他把眼光飄向遠處的一叢紅柳,眼神有些渙散,面色沉沉。思量一會才略低下優雅的頸項:“那位法師還說,如果持戒不全,則無能為力,我只能成為一個才明俊義的法師。”
“持戒不全?你怎麼會持戒不全呢?”
抓韁繩的手指握緊,指節泛白。頭更低,語更輕。“他說,若我在三十五歲之前……”
他停頓住,素來平靜的臉上飛過一絲紅暈,眼裡卻有隱隱的恐懼。只一小會,又迅速回復到以往的淡定。
“三十五歲之前怎樣?”看他的模樣,感覺會是件挺嚴重的事情。
他沉默了半晌,將韁繩放鬆,面淡無波地說:“我不知道漢文如何說。”
這這這……我鬱悶,這不是在吊我胃口麼?
他突然甩韁繩,夾緊駱駝,快走幾步,跟我拉開了一段距離。單薄的身軀,僧衣被風鼓起,斜斜投射來的陽光剪出一個寂寥的暗紅背影。心裡納悶:我得罪他了麼?
不遠處出現了一小片林子,駝隊前頭傳來走到那片林子即紮營的訊息。那襲已然走遠的褐紅停了下來,回頭望。一直到我走過他身邊,然後與我同速而馳。
悻悻然的神色,夾雜著幾分歉意。嗯哼一聲,轉頭問我:“對了,艾晴,你為何叫那位Bhikkhu老和尚,又經常叫我小和尚呢?”
知道他想轉移話題,可是我不懂梵語啊。Bhikkhu是什麼?還有,當我想不起他那難讀的名字時,總是叫他小和尚。這很奇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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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問他:“梵文裡有沒有對僧人的尊稱,類似‘和尚’這種發音的?”
他想了想,搖頭:“梵文裡應該沒有。但是于闐國對傳戒師稱為Khosha,聽上去倒是像你說的‘和尚’。”
哦,長見識了,原來我們熟悉的“和尚”一詞是從於闐語翻譯而來的。
“可是,傳戒師唯有受了大戒十年以上,且熟知大律,才有資格為人剃度、為人授戒。我離此還太遠,你怎能稱我為和尚呢?我還未受大戒,你應該稱我為Sramanera。”
又掉梵文!我瞪眼看他,他便馬上明白,不等我開口就自己解釋:“Sramanera乃七歲到二十歲之間,受過十戒但還未受大戒的僧人。二十歲受大戒後便稱Bhikkhu,意為乞士——上乞佛法,下乞飲食。”
我知道了!難怪發音這麼熟悉。Sramanera就是沙彌,Bhikkhu既是比丘,都是音譯。原來僧人的稱呼也很有講究。可是在中國,老僧是老和尚,小僧是小和尚,乃至阿毛阿狗恐怕長不大,也可取名叫和尚。沒想到“和尚”是個這麼高規格的尊稱,不能隨便亂叫。
不由發笑,這個沉穩的天才少年還真幫我惡補了不少佛教知識。所以,儘管我年齡比他大許多,卻因為他的早熟,感覺自己是在跟同齡人交流。也幸虧有他,旅途的艱辛在日漸融洽的相處中添進了越來越多的樂趣。
晚上上完課後我照例在篝火邊做筆記,帳篷裡的油燈亮度也算湊合,只是我分外喜歡這樣露天的環境。看著漫天星斗下的孤曠大漠,每每令我迷醉在這遼遠的過去。今晚的風突然轉了脾氣,寧靜地微微掠過,撩起柴火的噼啪聲。閉眼,深吸一口沙漠裡的乾燥空氣,心境也如這夜一般平和安寧。
“每晚都看你在寫,到底寫什麼呢?”
略帶生硬的漢語,是丘莫若吉波。眼眸猶如頭頂的繁星,僧袍被微風蜷起,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