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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對著亮處瞧瞧,點頭道:“不錯不錯,這刀徽紙我要了。”又問服務員:“還有徽硯徽筆和徽墨麼?”服務員連說幾個有字,又拿出筆墨和硯臺來。這樣跟徽紙加在一起,文房四寶就齊了。一問價錢,並不貴,楊登科忙掏了錢,遞給服務員。然後提了筆墨硯臺,緊走幾步,追上已抱著徽紙出了店門的老郭,不滿道:“給領導送禮,送得這麼便宜,出得了手麼?”老郭說:“我們這不是送禮,是去給領導送文化。”楊登科說:“領導還缺這點文化?”
將文房四寶放進小車尾箱裡,兩人重新上了車,向康局長家方向進發。楊登科還在一旁�嗦:“如今物資那麼豐富,萬千的好東西你不買,偏偏拿這並不值兩個錢的所謂文房四寶去送康局長,他不把我倆轟出門,我不姓楊,跟你姓郭得了。”老郭說:“誰要你姓郭了?你以為你是誰?你姓了郭,郭家人就跟著你沾光了?”
楊登科一時無語了。老郭眼望前方,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說:“這送錢送物嘛,說得好聽點,叫做聯絡感情,說得難聽點,叫做賄賂下藥,最終目的無非是討好巴結對方,好為我所用。要達到這個目的,重要的是讓對方舒服受用。比如你前次給康局長送了大錢,送得他滿心不快,這就與你的初衷完全相違,這錢送了還不如不送。那麼怎樣才能達到目的,使對方舒服受用呢?一句話,就是要選準時機,獨闢蹊徑,投其所好。”
楊登科似乎明白了老郭的意思,說:“你是說文房四寶正是康局長所好?”老郭說:“你並不傻嘛。你想想,康局長呆在那樣的位置上,集單位財權人事權於一身,送錢的人還少得了嗎?你送錢的時候就是沒觸到他的敏感處,你也是送錢隊伍裡並不顯眼的一個,難得給他留下太深印象。還不如避實就虛,在人家都只知道送錢的時候,你偏偏不送錢,卻送上人家沒送過而康局長又正需要的東西,這效果豈不是更顯著麼?”
老郭的話也不無道理,楊登科說:“那你怎麼就知道康局長不需要別的,單單需要這紙 硯筆墨呢?你不是把四樣東西當文物去哄領導吧?”老郭笑道:“領導是那麼好哄的麼?你把領導也想象得太弱智了點。你到局長室去得少,這一段時間,康局長一有空就攤開舊報紙練毛筆字,辦公室準備拿到廢品店去換茶葉錢的舊報紙都被他要去練字了,害得大家天天喝白開水,沒幾分鐘就要往廁所裡來一次百米衝刺。”
說得楊登科咧開了嘴巴,說:“你說得也太誇張了點。”忽然記起那次被康局長叫去局長室時,也見康局長正在寫字,只是當時楊登科並沒往心上去,更不會想起要去給康局長送紙硯筆墨。楊登科覺得老郭真是有心人,比自己開竅。只是還有些擔心,說:“他大概是無聊了,藉此打發時光吧,並不是有意要練字。我看他那字實在不怎麼樣。”老郭說:“要是他的字已經怎麼樣了,那他還練它幹什麼?”楊登科說:“其實當領導的只要有領導才能,字寫得不怎麼樣是無傷大雅的,孔子不嫌字醜嘛。”
車前有人橫街,老郭撳撳喇叭,減速緩行,嘴上依然沒停:“差矣,如今的領導,尤其是到了一定級別的領導,所謂的領導才能低點,什麼關係也沒有。”楊登科說:“何以見得?”老郭說:“你在局裡呆了十多年了,知道領導要做的也就三件事:坐車喝酒做報告。車子有司機開,領導只要屁股功夫好,又不暈車就行了。能當領導的一般能喝酒,喝得胃出血,趕快去補缺;喝得趴地下,安排當老大;喝得打點滴,下屆提書記。就是喝不得,酒店小姐都是暗中準備了兩把酒壺的,領導喝白開水就得了。報告是秘書寫的,群眾要求又不高,領導到了臺上只要少唸錯別字,群眾就覺得這領導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況且如今的領導不管上不上過大學,至少是本科文憑,袋子裡揣著碩士和博士文憑的也不在少數,這就足以說明他們的能力非同尋常。倒是字寫得醜了,上不了桌,有時難免尷尬。”
說到這裡,只見前面亮了紅燈,老郭趕緊踩住剎車,繼續道:“當領導的經常要出去視察檢查,要題的字題的詞太多。就是不出去,這大廈落成,那門店開業,要你賜個墨寶什麼的,也在所難免。所以說領導的字寫得好與壞,與一個地方經濟文化大業的關係太大了。你想領導若寫不出一手好字,促進不了當地經濟文化事業,又怎麼說得過去呢?”
老郭大發宏論時,楊登科一直不大吱聲,只謙虛地豎了耳朵聽著。這陣老郭可能是說得嗓子發癢了,不得不停下來,用力嚥了一口唾沫,楊登科才逮住機會,插話道:“我看康局長平時也沒題什麼字,練字的用處並不大嘛。”
趁前方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