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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她去拉羅什福科菜場買鴿子,正在討價還價時,遇見了薩丹,她高興極了。薩丹買了一把蘿蔔。自從那天晚上,豐唐請王子喝香檳酒以後,她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怎麼?原來是你,你也住在這個區嗎?”薩丹說道,在這種時刻,她見娜娜穿著拖鞋走在馬路上,一下子愣住了,“啊!我可憐的姑娘,看來你也混得不好!”
娜娜皺皺眉頭,示意她住口,因為那兒還有別的婦女,她們都穿著室內便袍,內衣也不穿,披頭散髮,頭髮上沾滿了白絨毛。每天早晨,這個地區的煙花女,剛把過夜的嫖客送走之後,就來這裡買菜。她們睡眼惺忪,拖著舊鞋走路,一夜的煩惱把她們弄得疲憊不堪,個個心情沉重,她們從十字路口的各條街走向菜市場,有的還很年輕,臉色十分蒼白,神態從容迷人;有的又老又醜,腹部鼓起,面板鬆弛,在接客以外的時間內,這副樣子被人看見,也覺得無所謂。在人行道上,行人都回過頭來看看她們,但她們當中誰也不露出一絲笑容,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神態像高傲的家庭主婦,在她們眼裡,男人似乎不存在似的。就在薩丹付錢買一把蘿蔔時,有一個年輕男子,樣子頗像一個上班遲到的職員,走過她的身邊,對她說道:“晚安,親愛的。”她猛然直起身子,像王后的尊嚴受到了冒犯,說道:
“這個豬玀著了魔了吧?”
後來她想起來似乎認識此人。三天前,將近午夜時分,她獨自一人從大街上往回走時,在拉布呂耶爾街的拐角處同他交談了近半個鐘頭,她想拉他到家裡過夜。想到這件事,她心裡更加氣憤。
“這些人真沒有教養,大白天對你說些不倫不類的話,”她又說道,“人家在幹正經事時,就該尊敬人家,難道不是嗎?”
娜娜雖然懷疑鴿子不新鮮,最後還是買下來了。這時,薩丹想帶她到家裡看看,她住在拉羅什福科街,就在附近。等到只有她們兩人時,娜娜告訴她自己對豐唐怎樣鍾情。到了自家門口時,矮個子薩丹停下腳步,佇立著,手臂下夾著那把蘿蔔,饒有興趣地聽娜娜詳細講最後一件事。她也撒謊了,賭咒說是她把繆法趕出門的,還朝他的屁股上狠狠連踢幾腳。
“哦!踢得好!”薩丹連聲說道,“踢得好!他什麼也沒敢說,對嗎?他真是個膽小鬼!我當時在場看見他那副嘴臉就好了……親愛的,你做得對。得了,金錢算什麼!我呀,如果對一個男人一見鍾情,我寧願為他而死……嗯?你要常來看看我,你答應我吧,左邊那個門,敲三下我就知道了,因為經常有許多討厭鬼來搗亂。”
打那時起,每當娜娜感到太煩悶時,便來看薩丹。娜娜總有把握見到她,薩丹在十點鐘前是從來不出門的。她住兩個房間,一個藥劑師怕警察來找她的麻煩,為她添置了傢俱;但是,剛過了一年,她就把傢俱搗壞了,椅子上弄出了洞眼,窗簾也搞髒了,屋子裡垃圾很多,雜亂無章,就像被一群瘋貓住過似的。有幾天早上,她自己也覺得屋子裡髒得實在看不下去了,想打掃一下,可是清除汙垢時用力過大,不是拉下椅子的橫檔,就是撕壞一塊窗簾。在那幾天裡,房間裡比平常更髒,別人簡直無法進去了,因為有一些東西堵在門口。所以,她最後乾脆不收拾了。再說,在燈光下,帶穿衣鏡的衣櫃、掛鐘和殘剩下來的窗簾,還能留給嫖客們一些幻想。況且六個月以來,房東一直威脅要把她趕走。那麼,她為誰維護好這些傢俱呢?莫非是為了那個藥劑師?她決不幹!她早上起來脾氣好時,就大聲喊:“籲!
駕!“一邊把腳伸得長長的,朝衣櫃和五斗櫃的側面猛踢幾腳,把它們踢得簡直要裂開了。
娜娜每次來後,幾乎都發現她躺在床上。即使下樓出去買點東西回來,她也感到疲乏極了,往床邊上一躺就睡著了。白天,她走起路來總是無精打采,經常躺在椅子上打盹,直到黃昏時分,她才擺脫這種委靡不振的狀態。娜娜覺得在她家裡挺自在的,坐在亂糟糟的床上什麼事也不幹,眼看著臉盆隨便擺在地上,前一天濺上泥漿的裙子把沙發上沾了泥斑。她們推心置腹,聊個沒完沒了,薩丹身著睡衣,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腳翹得比頭還高,一邊抽菸,一邊聽娜娜講。下午,她們覺得煩悶時,就喝苦艾酒,用她們的話來說,這樣可以忘掉一切煩惱;薩丹不下樓,甚至連裙子也不穿,就走過去把身子俯在欄杆上,吩咐女門房去買酒。女門房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她一邊端來一杯苦艾酒,一邊瞟著太太赤裸的大腿。她們的談話最後總是轉到男人身上,說男人怎樣骯髒。娜娜談起豐唐,令人厭煩;她說不到十句話,就要嚕囌一次,說豐唐是怎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