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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為誰春〔復譽〕》最快更新 [aishu55.cc]
庶民是空,皇帝亦是空。
慕容博經歷生死,大徹大悟,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塵世的所有都拋到了身後,把慕容復半生的奔波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和蕭峰一起,在少室山外跪了七天七夜。大概蕭峰是為了勸父親改變主意,隨他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但慕容復不一樣。
他就是想再見慕容博一面,想問問他,自己那鬱鬱而終,臨死之前還在叮囑兒子完成父親遺願的母親算什麼?自己這個半生都不曾按照自己的心意,快活過一日的兒子又算什麼?
憑著慕容家的底蘊,他慕容複本可以做一個瀟灑肆意,快意恩仇的世家公子,等情投意合的表妹長大,成婚生子,後半生都和表妹在燕子塢的鄉下安穩度日。
可他實際的命運卻和他可以過的日子千差萬別。
為了祖先留下的遺願,為了光復早已滅亡六百年的大燕,他自記事起就不曾放鬆過一日。每天四個時辰學文,四個時辰習武,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就是他最大的消遣了。
垂髻之年便喪父,年少之時又喪母,偌大一個燕子塢,傳承了幾百年的家族志向,便全落到了他一個人肩上。
自此,他日夜奔波,到處結交人手,到處籌集銀錢,還要兼顧慕容家在江湖上的名聲,把自己繃成了一根隨時都可能斷掉的弦。
可以說,因為父母自小的觀念灌輸,慕容復從來不曾為自己活過哪怕一天,從來沒有做一件順應自己本心的事。
不,也還是有的。
在不阻礙自己復國大業的前提下,他也會順手幫扶一下弱小,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也沒想到,近三十年的辛苦奔波,他自己從不喊一聲苦,從不叫一聲累,到頭來,卻只換得一個“空”字。
可笑,多麼可笑;
可悲,萬分可悲。
七日之後,契丹傳來了遼王的信件,蕭峰君命難為,不得不遺憾離去。
慕容復神色木然地抬起頭,看了看天際如火的驕陽,心頭卻一片冰寒。
“表哥,咱們走吧。”王語嫣滿臉擔憂。
風波惡也道:“是呀公子爺,你已經跪了七天七夜了,主公卻始終不肯鬆口相見,看來是打定了主意要出家了。”
最喜歡抬槓的包不同難得沒有唱反調,只是擔憂地看著他。
慕容復閉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起身,雙腿因跪得太久而隱隱發顫。
王語嫣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他,“表哥小心。”
慕容復頓了一下,堅定地推開了王語嫣的攙扶,“我自己能走。”
他還沒有淪落到要靠人攙扶的地步。
“表哥。”王語嫣委屈地看著他,卻只看到了他決然離去的背影。
那背影比起往日少了幾分瀟灑,多了幾分僵硬,卻又無比堅定,似乎掩藏著巨大而不穩定的能量,隨時隨地都能爆裂開來。
她好像要失去表哥了。
因著這莫名其妙的預感,王語嫣心中一顫,急忙追了上去,“表哥,你等等我!”
而慕容復三人卻已經商議起了正事。
包不同問:“公子爺,咱們下山之後,就啟程回燕子塢嗎?”
“不。”慕容復的眼睛裡彷彿燃燒起了兩朵寒焰,不知是先灼傷別人,還是先燃盡自己。他說:“先下山,找一間客棧。”
風波惡鬆了一口氣,笑道:“也是,公子爺辛苦多日,是該好好歇息一番,養精蓄銳。”
慕容復笑了笑,沒有多言。
此時來少室山的群豪早就散去了,客棧生意寥落,他們很容易就開了四間上房。
慕容復要了熱水,沐浴過後倒頭便睡,風波惡則拿了藥膏,用自己的獨門技法給慕容復揉按膝蓋。
連跪七天七夜,便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慕容復能夠撐下來,全憑心頭一股意氣。
而蕭峰的離去,帶走了那股意氣。
這一覺,他一直睡到了後半夜。
星稠月暗的時候,慕容復睜開了雙眼,感覺到腿上的輕鬆,便知道必然是風四哥給他揉按過了。
他心頭升起一絲熱意,覺得自己這半生,總算不太失敗,身邊還有幾個忠心追隨,噓寒問暖的人。
但這帶你情緒很快就被他習慣性地收斂了起來,下一刻他就又是哪個永遠都清醒到殘酷的慕容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