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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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渾身發燙,聲音都變了,“那你怎麼會知道那所醫院的細節?那座被三角梅染紅的小墓碑,太陽的獨特位置等等,不是在那兒住過的人,不可能知道。”
“我沒有在那裡住過院!”李言之正色重申。
“我給你搞胡塗了。”我暗想,是什麼緣故使他不願意承認呢?
“我住進這所醫院的當天夜裡,忽然夢到自己只有二十幾歲,到了一個和這裡相似的地方,院牆上的三角梅呀,戳在塔尖的夕陽呀,小孤山呀……都是在夢裡想到的。睜眼醒來後,相似的氛圍立刻湧上心來,就好像時光倒轉,往事歷歷在目。我以為只是個夢罷了,忽然想到:我在夢裡所見的那所醫院名字,曾在你檔案裡見到過。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想和你聊聊,挺可笑是吧?”
我點點頭。我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但我不能說。
“哦,我恐怕不能從這所醫院出去了,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結束一輩子。我總覺得,人無法選擇出生,無法決定自己在何時何地被何人生下來;但是人總應該能夠選擇死法吧?能夠選擇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結束生命吧,這是每個人的基本人權吧。坦率說,我希望的是猝死,在死之前最後一分鐘還飽滿地活著,絲毫不受死神打擾。然後,突然從寫字檯邊上倒下,沒氣了。一分錢醫療費也不花,一個字的遺囑也不留,親朋好友們嚇一跳……多幹淨?幹萬別藕斷絲連,像我現在這樣尷尬”告訴你,我要求不住院,一直工作到死的那一天,領導不同意。我要求在救治無望時主動結束生命,也就是安樂死,他們更不同意。我不屬於自己,我有社會影響,也有點政治影響,我要按照別人的願望生存或者死去。你看有趣吧,我自己都快完蛋了,還沒法把自己收歸已有。還得說服自己相信:這樣才最有價值。”
我沉默著,直到李言之問:“在想什麼哪?”
我說:“在想李覺。你這番話,很像是他的氣味。”
“對嘍,你還沒把他談完呢。後來你們怎麼樣了?”
“你真的想聽?”
“當然。你老是把我和他聯絡在一起,我覺得有義務弄明白。”李言之微笑,並且鼓勵地看著我,氣色很好。
我輕輕地,一字一句地說:“他是個瘋子。”
李言之臉色忽變:“瘋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病區裡的人都這麼說他。實際上,他也確實是個瘋子,患過精神分裂症。他在說什麼,自己並不知道;他住在哪裡,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才華已經變質,自己仍然不知道。我甚至覺得,他整天和我在一起,可是連我是誰都不會知道……”
李言之眼裡有了可怕的神情,澀聲說:“我懂了。你以為我是他……以為我曾經瘋過。只是在恢復正常之後,又遺忘了自己。咹?”
我沉默片刻,不回答他的話,問:“現在你還想聽他的事嗎?”
李言之領晗首不語,許久才道:“謝謝……想聽。”
真是一種奇怪的句式:先道謝,再接受。純粹李覺味兒。
十一
也許我這麼做太殘忍了——對一個垂死老人講述他自己所不知道的以往。
他一無所知,因而可以十分從容地死去,為什麼要給他臨終前增添痛苦呢?
是什麼人,能夠將他的以往成功地隱瞞了幾十年不讓他知道?僅此就令人驚楞。這種隱瞞近乎於壯舉。
他自己不是一貫表現得非常開明,非常深刻麼?那他敢不敢正視遺忘的自己呢?
他自己一直自視為不凡的人,那他敢不敢承認:他曾經有一段時間是非人?……
我覺得,他有權知道自己的一切。即使他聽了後會崩潰,也不該拿走他了解真實自己的權利。何況,也許他還會深深地激動呢,生命為此而大放異彩。坦率地講,如果李言之就是李覺的話,那麼我認為:“李覺”可能是李言之一生當中一個奇異而幸福的時刻。那種狀態下的李言之多麼透明,多麼美妙,多麼可愛,多麼天然隨意……
當然,我不會刻薄地以為人都要變成李覺。我只是以為,即使是那樣的人,也能顯示出異常狀態下的“人”的美!甚至能夠將正常狀態下的人們拋得更遠。哦,——我多想將這些告訴李言之。我這麼多年尋找李覺,就是為了告訴他這些念頭,以消除我畢生最大的‘
我曾經參與他們——也即:和正常的人們,一起謀害了李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