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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江並未責怪孟清和將他帶去邊塞,相反,他不只一次同孟清和說起,若非離開孟家屯去了開平衛,自己也不會有今日。一個小旗在軍中不算什麼,可手下也管著十個人,單單授田就有一百五十畝。隨軍征戰雖時常遇到危險,開拓的眼界,獲得的賞賜,卻是他幾個月前想都不敢想的。
“四堂兄變得不喜多言,心思倒比之前沉穩。”孟虎說道,“若是再臨一場大戰,憑手中戰功也能升任總旗。”
不只是孟清江變了,孟虎也同初到開平衛時不一樣了。
本人或許沒有發現,孟清和卻看的清楚。如今再商量獵取野獸換糧,他絕不會擔心得輾轉反側,整夜睡不著覺了。
臨近年關,天氣變得更冷。
朔風捲過,空中零星飄起了雪花。
這樣的天氣,讓人不由得回憶起了邊塞的日子,即便苦寒,竟也有著諸多懷念。
大漠孤煙,天際遼遠。
站在城頭之上極目遠眺,只有碧綠草場和寒冬雪原的更迭。
戍守邊塞是孤獨的,北元每年的打穀草,除了帶給邊塞威脅,也成了邊軍們排解鬱悶的一條渠道。
殺戮,征戰,血與火牢牢刻印在了邊軍的靈魂中。
大明邊塞的守衛者如今拿起了刀槍,與昔日的同袍拼殺,刀光中濺起的血同樣鮮紅刺目,與砍殺韃子沒有任何不同。
馬隊行進間,除了呼嘯的北風,只有車轍壓過積雪發出的吱嘎聲。
車上的燕軍在雪中揮舞著長鞭,聽著響亮,鞭梢都鮮少落在馬身上。
邊軍對戰馬極為愛護,在開平衛時,孟清和就見識過了,馬比人值錢。
雪並不大,風卻很冷。
風雪中,前方出現了一片醒目的建築,土石壘砌的圍牆,木頭搭建的角樓,圍牆後的一棵古樹格外的醒目。
離家日久,孟清和的確有了些許近鄉情怯的感覺。
沈瑄示意孟清和過去,“那裡可是孟家屯?”
“回指揮,卑職離家時,圍牆和角樓尚未造起。”
“圍牆和角樓,不是孟僉事屬意建造?”
孟清和:“……”這位是怎麼知道的?天生的錦衣衛?
“朝廷大軍路過此地,未掠一寸,未傷一民,孟僉事居功至偉。宛平縣令已報與王爺,其上附有里長及諸多耆老的讚譽。”
孟清和乾笑兩聲,“卑職只在給家慈的信中偶有提及,歸根結底,還是族人的共同努力。”
沈瑄笑了笑,沒有再言。
看著他的笑容,孟清和心裡卻有點沒底。
燕王知道了?
等到燕軍攻打濟南的時候,鐵鉉再祭出太--祖高皇帝神牌,還會管用嗎?
無論真假,燕王都不會用炮去轟洪武帝的牌位吧?
到了那時,自己這個借用了鐵鉉創意的會不會被遷怒?
越想心中越沒底,自不由得出了一頭冷汗。被風一吹,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噴嚏。
不能怪他胡思亂想,實在是刷永樂帝的好感度不容易,拉仇恨值卻相當簡單。
未及多想,角樓上巡守的壯丁已發現了一行人,立刻敲響了銅鑼。
沈瑄下令眾人停下腳步,親自拍馬走近,說明來意。
孟清和緊跟上前,拉開了嗓子,“九叔公,十二郎和兩位堂兄回來了!”
這一嗓子,比沈指揮帶來的糧食布帛還管用。
牆上的吊門立即放下,沒過一會,門內走出幾名老者,身上都穿著厚實的圓領棉襖,鬍鬚和頭髮花白,滿臉的溝壑難掩激動的神色。
老者身後跟著孟氏族人,孟清和的幾位堂叔都在其中,唯獨不見孟廣孝和孟清海的身影。
“真是十二郎!”
“四郎,五郎都回來了!”
“回來了好啊!”
見到比幾個月前顯得蒼老的孟重九,孟清和,孟虎和孟清江早已飛身下馬,跪在雪地上給老人磕頭。
孟重九親自扶起一身武官服的的孟清和,再看同樣英氣勃發的孟虎和沉穩的孟清江,不由得老淚縱橫。
有了這些好兒郎,孟氏一族便有了指望,九泉之下,他也能挺直搖桿去見逝去的族中弟兄,見到了祖宗也能說一句,十二郎之後,孟氏三代無憂。
“快起來!”待到孟清和三人起身,孟重九將目光轉向下馬的沈瑄,“這位是?”
沈瑄上前一步,說道:“晚輩沈瑄,見過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