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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外,孟家屯
建在屯子西北的角樓之上,一名壯丁見到南軍退去,回身向候在角樓下的族人示意。
“走了,走了!沒事了!”
族人臉上頓現喜色,孟重九和族中老人坐在家中,聞聽訊息,繃緊的神經也陡然放鬆。
“此舉果真有用。”
“十二郎大才!”
“得十二郎是我孟氏之幸!”
“牆上木牌不得取下,可令族中壯丁日夜巡守,以防大軍再來。
“該當如此。”
族中老人們一邊商議,一邊誇讚孟清和,多言此子不凡,將來必有大成。陪坐在旁的族長孟廣孝始終沉默無語,聽到眾人交口誇讚孟清和,臉上的神情很複雜,偶爾會現出一抹陰沉。
他的樣子,一絲不落的看在孟重九眼中。
孟重九暗自嘆息一聲,當此危急之時,正該全族同心同力,擰成一股繩。不及弱冠的十二郎尚且能放下成見為族中盡力,身為族長的孟廣孝卻是如此,當真是不知該說他什麼才好!
“廣孝。”
“九叔。”
“大郎近日可好些了?”
“好些了。”提起孟清海,孟廣孝的表情總算好了些,“已是能下床走動,之前也幫族中寫了不少木牌。”
族中老人見孟重九突然提及孟清海,再看孟廣孝之前和現在的對比,心中也是如明鏡一般。
身為孟氏族長,孟廣孝的私心著實重了些。
若燕王得了天下,十二郎就是從龍之功。都是姓孟的,十二郎好了,如何會不照顧族中?孟氏子弟不說一飛沖天也將大不相同。
孟廣孝如此心窄不免讓老人們看不過眼。莫非一定事事都要大郎拔尖才成?難道他忘記了四郎?比起病在家中,讓縣中大令厭惡的孟清海,許多族人都認為,如今已是燕軍小旗的孟清江更出息些。
同樣都是親生兒子,孟廣孝也太偏心了些,難怪有四郎寒心。
談及此,不免要佩服孟重九的眼光和行事。先是對孟王氏等照顧有加,又讓孟虎跟隨十二郎一同前往邊塞,如今孟虎升了小旗,據聞不日還將升任總旗,只要十二郎日後能飛黃騰達,就絕對忘不了孟重九的情分,必定會額外照顧孟虎這個堂兄弟。
要麼說薑是老的辣,不得不服氣。
孟氏族人心中各有思量,各自打著算盤,孟廣孝同族中老人安排好近日巡屯事宜才返回家中。
剛進門,孟劉氏就迎了上來,告知孟廣孝,孟清海出屯了。
孟廣孝吃了一驚,“朝廷的軍隊還沒走遠,他不要命了?再說他身子剛好,外邊天冷,這不是胡鬧嗎!”
“我也勸過了,大郎就是不聽。”孟劉氏一臉的愁容,“說是去尋縣學中的同窗家人,我著實是攔不住。好在那家人也住在裡中,相隔不遠,大郎只說去去就回。”
“縣學中的同窗?”
“對。”孟劉氏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姓杜。”
姓杜?
孟廣孝擰緊了眉頭,腦子裡始終沒有印象,大郎極少在家中提起學中諸事,更少言及同窗。
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色,孟廣孝到底還是不放心,緊了緊身上的棉衣,再次走出了家門。
“當家的,你去哪?”
“大郎是向東去了?我去東邊的角樓等著,再託巡屯的人幫忙看著,若是天色晚了,別被關在屯外。”
“哎。”
孟劉氏應了一聲,目送孟廣孝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
此時是農曆十月,北疆的天氣一日冷似一日。
李景隆率領的大軍進渡盧溝橋時,發現橋頭沒有守軍,升任都督的瞿能進言,燕王手下多知兵,棄守此橋,怕是刻意引大軍圍城。燕軍在城內必定設定重防,攻城時應當小心。
大部分人卻不以為然,李景隆更是放言,“不守此橋,吾知其無能為矣。”
聽到此言,瞿能無語了,和瞿能有同樣想法的人也沉默了。
主帥脖子上頂著的到底是腦袋還是個葫蘆?
事實上,瞿能等人誤會了,李景隆口出此言並非只是驕傲自大,也是為了安定軍心。他麾下收攏了不少真定的敗軍,這些人本就對燕軍心存懼意,哪怕知道瞿能的話有道理,他也不能認同,並且要堅決反對。
當此攻城之戰,士氣和軍心至關重要。
軍心一亂,仗還沒打就先滅了幾分士氣,對進攻一方可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