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遠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進入十二月,南京城裡飄起了雪花。
雪中夾雜著雨水,偶爾還有指甲蓋大小的冰雹。
天氣無常,地面變得泥濘,官員出入都要乘轎騎馬,雨帽雨靴成為了常備。
自從有了興寧伯的驚天一參,在京官員無不每日三省吾身。
重點在身上的官服有沒有問題,衣領顏色犯不犯忌諱,靴子高度違不違制。
凡四品以下官員還要折騰一下自家的房梁和大門。門環不對的通通換掉,多出來的角門側門必須封上。門檻務必仔細測量高度,超過半寸馬上砍斷。屋脊房樑上的繪飾嚴格檢查,只要有丁點不對,立刻有家人提著漆桶爬高作業。
往年這個時候,匠戶們多無事可做,閒在家中。臨近新年,誰家會破土動工敲敲打打?
今年則不同,京城裡的匠戶,尤其是木匠和石匠,忙得是腳打後腦勺。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的房梁繪飾違制,重繪;
應天府治中的大門開的不對,重修;
大理寺右寺丞的房簷超品,敲掉;
詹事府府丞在自家院子裡發現了涼亭,這還得了,必須拆掉!
六部司務和員外郎無一例外,家中都或多或少的發現問題,排好了隊等著工匠上門。
太常寺,鴻臚寺也沒閒著,連行人司和太醫院都湊起了熱鬧。
匠戶們揹著工具整日在官員府宅進出,動不動還要加各夜班,若非每次都有油水可撈,怕是要集體罷工。
饒是如此,匠戶們湊到一起也不免抱怨,朝廷裡的官老爺可真能折騰,快過年了也不消停。
官員們也在抱怨,若不是興寧伯在朝堂上參倒了個位數以上的言官,大家需要這樣嗎?
在興寧伯面前倒下的諸多言官,不是北方戍邊就是西南支教,最好的下場也是被貶到縣衙裡當個典史,基本再無出頭之日。前禮部給事中趙緯最倒黴,剛出京就被下了黑手,不出兩日一命嗚呼,兇手至今沒有找到。
每每想到趙緯的下場,昔日同僚們不寒而慄,覺都睡不踏實。
自此,打卡下班之後,再自詡風流的才子也沒心思流連風化場所,全都回家捧起《御製大誥》,抱起太-祖成法鑽研苦讀,勁頭絲毫不遜於當年寒窗備考,同天下學子共擠獨木橋。
科考落榜還能再來一次。被興寧伯參一本,挑出毛病,仕途卻會到此為止。
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這麼多年,因為官服尺寸不對被下崗,冤不冤?
在苦讀的同時,許多官員不由得開始反省自己。
為何而讀書?
為何而做官?
金錢權勢,如花美眷?
修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誠然,每個人都不能免俗。
但在最初,坐在儒學中,聽儒師講授論語經義,人倫綱常,自己所思所想的,最想做的,到底是什麼?
記憶已經久遠,彷彿被塵沙埋沒。
有人撥開塵土,找回了本心。有人仍是渾渾噩噩,始終想不明白。
這也同時意味著他們將作出不同的選擇。
從此,兩者將分別走上不同的道路,且越行越遠。
不過,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此時都忙著自省己身,沒空找孟清和的麻煩。便是同孟十二郎結下樑子的解縉,也在楊榮和楊士奇的勸說下暫時偃旗息鼓。
情況對己方不利,天子明顯偏向武將一方。
能寒窗苦讀位列朝堂,沒一個是腦袋裡塞棉花的。暫時蟄伏以待時機,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解縉等人突然沉寂下來,讓孟十二郎很是憋悶。明明準備打一場惡仗,拳頭揮出去,卻打在棉花上,渾身的力氣都沒了用武之地。
武官們倒是整日裡笑口常開,沒了動不動就朝自己噴口水的酸丁,當真是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
少了言官們成堆的彈劾奏章,通政使司的工作效率蹭蹭拔高,腳步明顯輕快許多。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參上一本,負責勘合封存奏章的通政參議也煩。不仔細辨驗是失職,仔細查閱則會發現,大部分言官遞上的奏本純屬沒事找事,著實是浪費精力和時間。
如此一來,朱棣每日的工作也輕鬆許多。就算和老爹一樣熱愛工作,他也沒興趣累死自己。比起對著滿篇之乎者也的奏本,他寧願跨上戰馬,提起長刀,和北邊的韃子幹上一架。
做皇帝不是個輕鬆的職業,但能儘量減輕一下工作量,終